舊地重遊感懷──簡介泰國概況並紀述返訪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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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心一
◄從「骨牌理論」談起
當「骨牌理論」甚囂聳聽於一九七五年春夏之間的時候,在一次「學術座談」會上,主持的長官曾指定要我答復「泰國是否也會跟進而沉淪倒下去」的一問?當時我毫不遲疑的回報「有驚無險、絕不會的」。其理由如下:㈠它有一位軍民共回愛戴效忠的領袖──「國王」蒲美蓬。㈡「佛教」已鑄成絕大多數泰人信奉的中心思想,有似政治信仰的「主義」㈢當前「經濟」堪稱穩定,社會問題尚不嚴重。㈣軍隊大體上都忠君愛國,並能團結一致對外。時承他頻頻點首同意,連稱「也有道理」。
為了對上述四個觀點作更深入的求證和探討,翌年(一九七六)秋我曾有申請赴泰作一私人訪察之意;詎因故受阻,並枉受誣指甚而被告洋狀,實在是太敏感太小題大作了。
今年九月初請准「赴泰觀光」一月,旋於當月十七日起程,原訂北訪(以難胞新村為目標)南觀(曼谷以南的陌生地區),藉對泰國作一全面的瞭解。祇以在泰北見到了二十年前曾共患難的眾多同志同袍,看到他們艱困的情形能不無動於衷,於是用費殊難控制至月杪已感行囊羞澀,不得不提前於九月卅日中道返臺,是為悵憾!
◄泰國概況
一、史略:泰人自稱已有千餘年的歷史,然無史籍可考。相傳在十一世紀末葉(宋末元初)。泰國原為「真臘」及「扶南」兩帝國(皆吉蔑族)之屬地,為古「哀牢夷」的族支。至一二三八年(宋理宗)始建「素可台國」(今宋膠洛府)自稱暹王,地居泰北。另有「佬族」在洛武里府建立「羅斛國」,位於泰南;迄十三世紀兩國合併而稱「暹邏」。傳五代帝號六易,在位一四○年。一三四九年續建「大城王朝」,至一七六九年終,歷傳卅四代,共四一八年;其間於第十七世王時會淪亡緬甸十五年,因之該王朝遂有前後兩代之分。一七八二年復國大將軍鄭王(華人原名鄭信,誤稱鄭昭)被弒,由屬將昭拍耶作基繼位易都於曼谷而稱「曼谷王朝」,(即今之拉瑪王朝,又稱作基王朝),傳至在位之九世皇蒲美蓬,今夏恰屆兩百週年。
自「素可泰」開基建國以來,歷會遣使至中國入朝納貢(自元成宗起及至明、清兩代),其北暹與我國原有宗屬關係,首府清邁於清代會受敕封設「宣慰司」,民間與滇省早有交往通商,雙方開係向甚友善。
二、地緣:泰國位於中南半島之中央地帶,亦為連結馬來半島之脊樑;總面積為五一三、四四七平方公里,介於湄公河與薩爾溫江之間。南北長約一、六四八公里,東西最寬處為七八○公里,最狹處僅十五公里。東北臨寮國長約七首餘公里,東南接高棉長約五百餘公里,西北皆毗連緬甸長達約一、三○○公里,正北經緬境景棟省約二五○公里即為我國滇省之南蹻縣,正南銜接馬來亞二五○餘公里,山高平均約一千公尺,海拔平均約二百公尺;海岸線全長二、六一六公里,東岸臨暹邏灣長約一、八七六公里,西岸濱印波洋長約七四○公里;與緬甸回居印、太西洋的接合線,其戰略位置顯具關鍵性之重要。
三、政治(含行政區畫):以前親王乃比里為首的「人民黨」,於一九三二年六月策動不流血政變成功,推翻了「拉瑪七世」王朝,自此泰國遂即採行「君主立憲」的體制。國會區分為上、下兩院,上院議員一百席為遴任,下院議員二四○至三百席由選舉產生,唯其政權的主宰仍為軍人和知識份子;內閣至現任的普瑞姆(秉上將)政府已歷第十七屆,其間由軍人策動的政變(含流產)計有九次之多。全國行政區畫為九區,七一府,五三三縣,四、八八五鄉,四一、五二四村。
四、社會:人口總數據一九八○年內務部統計為四、九四七萬三千餘人,其中華僑約計四二○萬,華裔約計三八○萬(以上兩項人數潮州籍約佔五十六%),難民約計三○餘萬(含東北及西北部華人約佔半數)。佛教訂為國教,已形成泰國各民族文化之主導;教育尚稱普及,並與佛教相結合,男生每完成一階段教育後即須剃度為僧數月。民性多好逸惑勞,工作效率較低,缺乏進取勤奮精神;一般青少年則好鬪逞兇,多嗜酒色徵逐,是為社風不振,治安不良之種因。
五、經濟:泰國已進入開發中國家,唯其經濟結構仍以農業為主,輸出物以稱米(世界第二位)、橡膠、錫(世界第四位)、柚木為大宗;上年度(一九八一年)經濟成長率為六五%,貿易逆差達二○億餘美元,通貨膨脹率為十八%;與我國貿易額輸入為九億八、五四七萬美元,輸出為四億七、九四七萬美元。國民所得差距甚大,據一九七九年調查顯示,在中央平原區每人所得為三○七美元,是北部山區人民的三倍;約佔總人口四分之一人民的收入,皆列為絕對貧窮水平(年入一五○美元以下)。近年對中共貿易益增,其逆差尤大。華僑(含華裔)對泰國經濟向曾掌握泰半,此對政治權力之運作具有潛在性的影響。
六、心態:自越、棉、寮三邦淪陷以來,泰國軍民的憂患意識頓形增強,有關反共意識及其反共工作的推展,以往僅受王室暨軍警、部份地方官員和難民們的重視,近年則為全民所體認而肯定。唯以受外交政策的影響及其經濟利益的誘惑,泰人的反共只反國境以內的共和東鄰(越、棉、寮)的共,對中、俄兩共似有「遠不必慮」的錯覺;近年部份華僑備受中共「統戰」的誘惑,對所謂「和平統一」似感興趣並存有幻想!
七、泰共的成長及其叛亂活動:泰共緣由「自由泰」蛻變形成,於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一日正式建黨,以前「人民黨」頭目乃比里為主席、朱拉暖、乃柏榮分任書記;並在滇南西雙版納組成「自由泰流亡政府」,以響應「聯合抗日統一陣線」的號召而投入中共懷抱。嗣於一九五上年在北平召開第二次代表大會,在中共控制下繼有「泰國人民聯合陣線」等名稱出現;一九六五年一月「泰國愛國聯合陣線」宣告成立,自此乃比里即銷聲匿跡,傳在北平長期蟄居後近已病故。一九六七年十二月「泰國人民之聲」自滇南播出「泰共中委會為紀念建黨廿五週年」的文告,公然宣稱要以「毛澤東思想」為今後一切工作的指針,顯見泰共乃受中共的豢養與控制;其中基層幹部,多會至設在滇南車里的「民族學院」受訓,高幹則由設在重慶或北平的「馬列學院」代訓。
一九六九年「泰國人民解放軍最高統帥部」成立,傳總部仍暫設於滇南西雙版納,總負責人姓名不詳,政委由黨委總書記烏頓斯立兼任;下轄五個總部,廿五個縱支隊。分於泰東北、東南及泰南設立三個軍區總部,積極展開叛亂活動。另於寮北和馬來亞北部分設兩個軍政支援總部,以助長其叛亂,總兵力在七○年代曾達三萬餘人,在全國五○餘府地區曾有叛亂襲擾;傳近年因傷亡和不斷向政府軍投誠或逃離等故,兵力已減少至萬餘人;其編組,發展路線及戰略、戰術等悉師承中共「紅軍」流竄時代而為。自一九七八年十一月鄧小平訪泰後,中共為積極爭取泰國聯手「反霸」,傳曾指示泰共暫行放棄「城市暴動」並緩和「學運」工作,改行鄉村及山寨組訓路線,伺機達成「以鄉村包圍城市」的目標,藉以遂行中共在外交政策上之「統戰」運用亂另悉會潛藏於寮、柬境內之泰共,自一九七九年夏以來。受越、俄共之指使,強迫彼等放棄「親華」(中共)路線,否則即驅逐出境;因而形成組織分裂,近年傳有數百名泰共激進份子,已投向越、俄兩共的卵翼。
八、泰政府對泰共剿撫兼施成效:自前國務院長兼攝政大臣乃比里,及泰共頭目於一九四六年九月因涉嫌弒君(八世王)案流亡逃至北平再度組繳流亡政府後,泰政府旋於一九五一年通過「反共法案」,唯以當時執政的鑾披汶院長與中共暗中勾搭,致激起陸軍將領於一九五七年九月發動政變,嗣由乃沙立元帥組成軍政府,旋頒佈「五十三號」命令,厲行反共政策、嚴禁與大陸通商或相互訪問。一九七二年泰政府發表剿共「白皮書」,公開指責中共夥回越、寮共支助泰共武裝叛亂。一九七五年七月泰國與中共建交後,在內政上仍執行反共政策,近年對泰共並大力剿撫,迭有展獲。
據泰國「安全總部」公關主任頌攀上校於本年九月十七日招待記者說:「自依循秉院長(普瑞姆)前頒(66)之二五二三(一九八○年)號命令執行剿共以來,泰共所有基地和武裝部隊幾乎都已被摧毀;目前泰共實力大減並多已星散,絕對沒有力量再與政府軍對統,今後他們僅能作政治性的活動」。又說:「秉院長續頒(25)之二五二五(一九八二年)號命令指示以政治領導軍事的剿共戰略已獲全勝,近四個月來各地政府軍警收容投誠的共軍已達四、三四三人尤以中,下層的幹部很多,今後更要賞徹執行」。另據泰國最高統帥柿育上將於本年九月十八日,在清邁接受我「退除役官兵輔導會」捐贈泰北地區兩部開路機的盛大酒會上透露:泰政府已訂頒「五年計畫」,決在泰北建立十二個「邊防自衛村」,以強化邊防設施,達成「保境安民」的任務。
◄難胞簡介
一、北部地區:至本年六月底,定居於泰國南邦以北之難胞分置於三省十個縣,經已建立新村卅七個,總人數計三九、五六六人,並開辦小學卅七所、中學六所、學生人數計六、六五○人;另散居於東北和西北山區及城市之難胞概計在五萬人以上,送臺升學學生(高中以上)至本學年度計公費生(由救總、教育部及僑委會共回負責)四○七人,自費生十八人。
二、中西部地區:在達府密索縣山區定居之難胞計四六九戶,三、八九七人,合建一新村名為「三民新村」,並設有「三民小學」一所,學生二四八人。
三、曼谷地區:據「雲南會館」非正式統計,約有散居游動難胞三千餘人,多係來自泰緬北部之青少年;皆應僱在工廠、商店、餐旅館及中文報館等行號工作。
四、相關問題:山區難胞生浩甚為艱苦,健康狀祝一般欠佳,農收生產缺乏技術措導,商貿甚少利潤,學校經費籌措困難,師資及設備均待充實;近年我政府主管機關及來自復與基地的善心人士,對該地區難胞備極關注重視,並正竭盡心力的予以濟助;尤以民間(諸如「中泰難民服務隊」、「送炭到泰北服務團」等)所予濟助更為適切著效,立竿見影,愛心洋溢,熱情感人,頗獲中泰人士好評。
◄重遊感懷
二十年前我會進出泰京廊曼機揚計達九次,在直覺的觀感上,我總認為「廊曼」的規模,設備等都夠水準並甚壯觀;比香港的「啟德」不相伯仲,比臺北的「松山」要勝一籌,若比緬甸的仰光、瓦城、臘戍、八莫等機場更不在話下。但是這次(九月十七日黃昏時分)我所觸及的廊曼機場頓感狹小陳舊了,我想這不是「型態」的「本體」問題,而是意識的「比較」觀感;假如我不是從桃園的「中正機場」而去,或是自仰光抑瓦城前來,當不會有如此的感應了。在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就順利的辦完了入境手續,護照裏也未曾夾帶其他的「有價紙片」,值勤關員的態度甚為友善,我有感這是泰國「門面」的一大革新;也有感我們之間的「邦交」雖斷,唯是友誼長存,其「中泰一家親」的傳統當永固不變。
抵泰京後承初識的李君和一位宗妹,把我們回行的三人安排在是樂園鄰近的「都是他尼」旅寓(Dusit ThaniHotel)十二樓,據悉這是曼谷第一流的觀光旅館,寄宿三夜,稍嫌享受而近於浪費。翌晨(十八)登旅寓頂樓環眺曼谷京華,猶念中南半島變局不勝百感交集有詠:
念年再拜佛國門,苦海孤舟處處聞;
賢君彥士南天柱,環週烽火望景雲。
十九日上午隨臺北朱氏宗親會理事長朱正義兄,趨賀泰國三聘金融公司開幕,由於該公司理監事多係朱姓宗親,見面時自然份外親切。據悉類似公司在全泰各大城市皆有設置,其業務有似合法的地下錢庄,由於存貸融通手續簡便,營業效益看好,復以該公司位於泰京鬧區中心,抑華人繁愆致富的發源地,冀將來業務必能宏展鼎盛是為期賀!二十日上午復隨朱正義兄拜訪「泰國朱氏宗親總會」,承理事長朝龍,秘書文強,總幹事華暹諸宗兄的親切接待,午間復設盛宴共飲,主賓盡歡。在宗祠二樓「沛國堂」(紀念遠祖朱熹公)懸一直幅書曰:「遠溯高陽近紫陽,中原問鼎諱元璋;河山還我光華夏;萬氏千秋姓氏香」。讀來文氣軒昂,所予朱氏子孫之期勉尤發人深省。
二十日晚黃昏由沈君陪回,自曼谷乘巴士車北上訪問,午夜前未竟成眠,時值仲秋,稍感涼意,憑窗透視。沿途萬家燈火疏密可見,對此一夜幕景觀倍感新奇,時近午夜行抵那坤素旺站小息並進夜點,稀飯小菜,吃來別有味道。廿一日凌晨醒來已過泰北丕妖,欣見路邊荷池阡陌相連,朝霧濛濛,細雨紛飛,蓮瓣沾露,扇葉托襯,好一幅詩情畫意的良辰美景,實為難得一見的綠荷堤,唯不能停車漫步欣賞為悵!當行經昌萊,夜莊抵達北端的夜柿時,旭陽隱約顯現,路旁鋪寓多已改建煥然一新,樓房幢幢,排列林立,其道路和市容之建設似較曼谷市區進步顯著。是夜宿夜柿老樹楊府,患難知交聞訊相繼來訪,促膝敘舊盡夜;憶及廿六年前賴東作戰旋與緬和談充當「人質」、我曾留宿對岸大其力(緬境)縣衙內的一些往事恍若日昨。時光悠忽,嘆世變滄桑,老友已盡是兩鬢斑白之輩,不禁吁晞有感而詠:
夜幕低垂續登程,萬家燈火伴行僧;
舊地重遊滄桑淚,話盡古今嘆萬千。
廿二日午續由沈君陪回,周君駕車專訪美斯邏,進入村道(小街)適遇馬季思兄,相晤至歡,旋承引導拜訪雷雨田鄉長,稍息寒暄後續拜訪「興華中學」校長熊定欽兄暨部份教職員,辭出後即冒雨趨謁段希公墓地祭拜,一見墓木不禁潸然淚下,在湄川弟等協回焚香獻花獻果後,我再施大禮跪拜以申哀敬,藉贖年前不克躬與執紼的罪疚。祭罷就地攝影留念,放眼四顧,左右青山巍峨,湄河橫陳正前,氣勢雄偉,甚似位於吾邑宜良西浦鄉寶洪寺側之發府祖塋;其墓宇之宏敞,較故鄉和臺北陽明山段府墓園皆有過之。據悉此乃旅居泰緬地區鄉人和僑胞崇德報功,對段希公至誠感念而協力獻建。在獻建過程中,聞近故之呂連陞兄(前雲南會館理事長)曾竭盡心力,四處奔走;詎料段墓甫即落成呂竟遽歸道山亦埋骨清邁,若臆段呂地下歡聚當為「軍愛民、民敬軍」之最佳寫照。猶憶民國六十六年八月十九日段希公給我一札有謂:「山居正值雨季,此時雨霧濛濛,一片寧靜氣氛無都市之繁囂,無人事之勾鬪,靜坐思過,亦人生一得也」。此乃他眷養戀地,澹泊明志,虛懷若谷之佐證。
辭離墓園時,昂首墓前矗立一參天老樹,在梢枝間長滿了一欉盤根錯節的野蘭,據季思兄告·-此蘭開花時串串長達數尺,甚為秀麗芳香。聽罷俯首沉思,此花「依附寄生」於老樹之上,「自生自滅」是為命運註定;倘蒙愛花,護花者識其品質,憐其生命而予移植或加意培養,深信必能繁殖茁壯,唯冀「物我回春」,共沾雨露是幸!
晚間承雨田兄邀與餐敘,把酒言歡,卻也轉變了一個小時以前的心情,餐畢旋拜訪王畏天兄,是夜宿馬府翌晨廿三日訪慰榮民隊,在隊隊員十七人(全隊計卅八人),俱為歷年作戰傷殘較重的官兵,見面時多淚眼相向,哽咽難語;他們為表示對我的歡迎,特唱了三首歌(歡迎!祝福!再見!),並問我「為什麼吳英明和謝安宜等幾位老師還不來」?當時我因為不知其所以然而未即作答;嗣悉吳謝等是前「中泰支援難民服務隊」的義勇隊員,由於他(她)們的高度愛心而深深感動了這卅八位榮民弟兄。嗣以他(她)們於年初突然的離去,不論在生活工作等需求和感情上,都有頓失依恃之慟,難怪榮民弟兄對他(她)們的「重回」會如此的翹企和期待!由於時間的迫促、我只有忍淚和榮民弟兄道別、隨即回馬府早餐,餐畢旋赴雷府踵辭,並與等候已久的昔日袍澤十餘位合影後依依告別,復承雨田兄暨段世勳弟遠道相送,且把「示範農場」當作「十里亭」,又懇談了半小時多終而互道珍重,握別再見!下山時頻頻回首向墓木已拱的段墓默哀傳情,車中感懷有詠:
跨海越山弔忠魂,浩氣凜然黃土深;
愴懷孤憤無語對,長使孽子仰斯人。
抵掖莊休息片刻,旋承楊國光兄和蔡君陪訪永告(清盛),回海及滿堂等地親友,其間最使我傷感低廻的該是拜訪先室娘家巫府,當見到九妹時頓使我想到廿一年前的種種……也激起我默誦民國六十年六月廿五日凌晨泣撰哀祭如華的那幅輓聯:「識鄉三秋,一見鍾情,常憶湄公河畔,儷影雙雙回舟波。結褵十載,兩子慰懷;定居寶島南北,勞燕分飛我何依」。於今再次造拜巫府,孑然的偎倚在湄公河畔,其心情的沉痛當不言而喻。俟退抵夜柿時已近黃昏,承國光兄嫂和馬他威兄弟分別設宴款待,盛情難卻,先後叨擾兩府,有似「趕吃」般的匆忙,唯腸胃多加運作為勞。時逾二更時分食畢,復承馬氏兄弟強邀至「帕密」山寨(夜柿與滿堂閒)歇宿,並承趙執中兄駕陪;抵寨未幾,自備馬達開啟發電,頃刻燈火通明,旋有半寨青少年前來聚迎;迄半月三更仍聚而不散,熱情至為感人。翌晨(廿四)隨執中兄登門分拜馬氏年長諸府,據悉全村計七十四戶,五八一人,俱為阿佧族,於民國六十七年底自滇邊南嶠縣東暖鄉舉村逃抵緬境山島、猛馬一帶避難,當時我奉派代表「救總」會慰助並安置過他們;四十九年底,復因戰亂嗣輾轉進入泰北定居。由於泰皇對他們逾格寵愛,曾七次御駕該村訪問,致他們的生活皆幸獲顯著的改善,約三分之一的家戶備有自用轎車或小貨車,並也飼養牛馬,顯為車馬俱備,農商兼顧的幸福人家。於該村早餐時,談起民國四十八年冬我在山島宣慰途中,曾與馬老大有過一次發人深省的對話,當年他會說:「從此不跟老毛蟲過社會主義了,決心來找 蔣總統過資本主義」。時我立即告訴他:「蔣總統奉行的是三民主義,不是資本主義」。由於他們不懂什麼是「三民主義」,所以我會用三分鐘的時間淺釋其要義;於今再問他們竟又忘卻了,這的確是項亟待推廣的宣教工作。
廿四日回程過昌萊,午間拜訪陳茂修兄,休息片刻復承馬他威(老五弟)及沈、李兩君專車遠送至清邁:由於多日勞頓有感倦睏,是夜於旅寓就寢較早。翌晨拜訪李文煥鄉長、晤敘甚歡,長達三小時,欣見他的健康狀況尚佳並甚健談,心情開朗,至為歡悅。晚間復承設宴款待,又談了兩個小時,席間我重提及民國五十二年春專程訪問唐窩等地時,曾向老友們共勉的幾句話:「存在就是力量,奮鬪就有希望」──(先總統 蔣公嘉言)「自力更生,苦撑待變!(李炳公書勉)「生存重於生活,反共必須反攻」──(我的自勉)聽罷他會頻頻點首稱是。
在清邁盤桓的三日,除了拜會鄉長渥承盛情款待外;並分趨已故的長老張浩公茂之,及至友馬玉良,陳繼懷和近故的呂連陞諸兄墓地祭弔:所謂「人在人情在」的俗念,我深不以為然。這裡我還要感謝李仕兄、徐獻礦弟妹、趙執中兄嫂,李學貴兄父子和馬他威叔任諸好友的盛情款待。又承張傳述、楊新然、田穠、仇紹安、李朝柱、李甸五諸兄弟的多日陪伴和車站送別。唯以不能和馬俊國兄一醉是引為憾!廿七日夜八時,復乘巴士車返回曼谷,週來心情起伏不一,有沉重也有輕鬆的時刻,回程車中有感再詠:
湄濱悠悠似等閑,三迤子弟寄籬間,
北望故國風雲起,一統山河待著鞭。
廿八日凌晨退抵曼谷,預訂南遊日程作罷,決於卅日回臺,由於時間過於倉促,「觀光」不遂唯有再為補行「拜會」了。在僅有的二十餘小時裏,荷承沈代表克勤,陳委員廣深和楊名邦、周仁義、范明仁諸兄弟的接談款待,又以未及拜訪甫景雲兄嫂並參觀他的蘭園為悵!廿九日晚在「雲南會館」幾位理監事的餞別宴中我謹以:「三十多年來始初我們曾一度的被「神化」,繼而則被「分化」和「醜化」;現在應該是我們力求「浮化」,「強化」,「美化」的時候了……」數語答謝隨即道別。
回程登機前,復承楊理事長名邦伉儷邀與早餐,並談及段希公墓園,受囑敦請名家代撰書一聯,以備泐石誌念。嗣蒙申代表完白鄉長賜撰,白副教授惇仁先生賜書,讀來文情並茂,謹附錄於後,藉陳先睹為快:
功新三迤典型,高揚三民大旗,念梓里蒙塵,父老受塗炭,
枕待革囊波江,日黯雲山,羅斛轍跡,開拓復興一條路。
性稟兩間正氣,澤廣兩湄流域,為鄉親勞瘁,鄰國固封疆,
夙夜圖成籌運,光昭蒼洱,投荒情懷,重整故土萬里心。
──中華民國七十一年十一月卅日完稿‧於臺北中和──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12期;民國71年12月25日出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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