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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烈士略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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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達人

三王,烈士王鎮偉、王重基、王耀雲。鎮偉字劍雄,民國三年,生於蒙自縣沙甸鎮,重基字允畀,民國前三年,生於鶴慶縣;耀雲字燦霞,民國元年,生於華寧縣寧海鎮。民國二十一年,同入討逆軍第十路軍官教導團第三期;鎮偉習砲科,重基、耀雲習工科,二十三年一月,入中國國民黨,年終畢業。蓋北伐完成,統一軍政、軍令,禁各設軍事學校;雲南講武學校十九期恰於此時畢業後,即遵令停辦,然以雲南位居英、法兩強覬覦之間,必整軍防備;省主席兼討逆軍第十路總指揮龍雲,乃設軍官教導團,自兼團長,分期抽調校、尉幹部,並選中、上學校畢業生若干人合併嚴訓:第一期為時一年,第二期一年有半,第三期三年。當第三期分科伊始,中央陸軍軍官總校辦公廳主任劉少卿少將,啣命蒞臨考查,衡以教職員生素質,與總校無異,嚴且過之,報准改為軍官分校,龍兼團長為利於整軍之幹部調配,要求俟第三期後再改,蒙 蔣公俯允,民國二十四年,即以昆明分校十一期招生。二十九年,奉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軍訓部令,改教導團第一、二、三期,為雲南陸軍講武學校第二十、二一、二二期,同列中央軍校第八、九、十期學籍。一承講武學校體系,一統軍校學籍。

民國二十四年一月,三王與近日百同學,分發盧濬泉將軍之補充第一伏隊訓練新兵,期滿改編為近衛第一團,同任少尉排長,時當共軍自江西突圍西竄,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任龍雲為中央剿匪軍第二路軍總司令,薛岳為前敵指揮官,雲南組十個以上之團為第三縱隊,孫渡任縱隊司令官;與吳奇偉、周渾元、王家烈、樊崧甫、李韞術各縱隊,堵截追剿。總司令部又令第九旅長張沖,指揮近衛第一、二團,工兵大隊,廣富獨立營協同進剿,共軍入川後,第二路軍番號撤銷,改設滇黔主任公署於昆明,副主任公署於貴陽,龍雲、薛岳分任正副主任,綏靖地方。第三縱隊所屬各旅,及近衛第一、二團等各回原防,近衛第一團又派部清剿彌勒、開遠各縣土匪李紹文、童世發等,清剿結束,近衛第一、二團併編為近衛旅,盧濬泉將軍任旅長兼第一團團長。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七日,抗戰爆發,雲南初編第六十軍,盧漢任軍長,出發抗日;繼成立四個補充大隊,作第二次出兵準備,近衛旅改為步兵第一旅,盧旅長辭去第一團團長兼職,改兼補充第一大隊大隊長,重要幹部,多自步一旅一團調任,鎮偉即其中之一。訓練期滿,改編成團,盧兼大隊長推薦其副大隊長李卓然上校升任團長,旋編組第五十八軍,孫渡任軍長,該團編為五十八軍新十一師一旅二團,鎮偉任三營八連連長,參加武漢會戰後,整編仍任連長,反攻江西上高,負傷移後方療養,傷愈重投旅長濬泉將軍麾下,與一團已升連長之重基、耀雲任同一職務。二十九年,撥河口獨立大隊於第一旅成立第三團,為改進素質,增強戰力,旅長盧公兼團長,將原有二個營整編為第一營,另徵新兵成立二、三營,鎮偉調升二營副營長,訓練六月,盧公辭卸團長兼職,保薦二團中校營長何成武升接。鎮偉與何相處不宜,被迫離任,繼被撤職,三十一年,第一集團軍總司令盧漢,設部於蒙自,轄六十軍安恩溥部,第二路軍張沖部,第一路軍盧濬泉部,濬泉指揮官兼暫編第十八師師長,鎮偉回十八師任第二團第三營副營長,三十三年初,升該營營長,重基升第三團二營營長,耀雲升第一團一營營長。三十四年八月十四日,日本無條件投降,第一方面軍入越受降後整編;將原八個師及直屬各部編為陸軍第六十軍及第九十三軍,六十軍軍長曾澤生,轄一八二、一八四、暫二一師,九三軍軍長盧濬泉,轄暫十八、暫二十、暫二二師,其餘各師、團,概被撤銷。鎮偉升暫二二師第一團副團長,重基升第二團副團長。耀雲升暫二十師第一團副團長。

民國三十五年,兩軍回國,出關戡亂,九十三軍主力,掃清熱遼走廊,收復熱河心臟赤峰,進至開魯、林東、林西、經棚;一部收復遼南重鎮大石橋,推向復縣、蓋平,北上收復農安、通遼。三十六年解圍四平,為戰鬥序列中之中央縱隊,奮勇搏鬥,克竟全功。概以三王,自隸濬泉將軍麾下,不論平時訓練,戰時揮兵,無不刻苦奮勵,達成使命,故能自少尉同輩中,逐次脫穎遞升,於錦州戰役殉職前,即已升任上校團長。

民國三十七年秋,林彪親率其第一、二、三、四、六、七、八、九共八個縱隊,二個砲兵師,及熱冀遼軍區程子華、李運昌部,共約五十萬餘人,先取義縣,繼奪錦州,我方守軍,僅盧濬泉將軍之第六兵團,遼西指揮所之一重砲營,一戰車連,一憲兵連。第六兵團主力,為盛家興之九十三軍,餘為原屬六十軍建制之一八四師;該師兩度犧牲重組,戰力僅九三軍師之一半,新八軍沈向奎部,緒戰開始,才倉促編成,戰力極差。

九十三軍,以暫編第二十師守義縣。暫十八師先守飛機場、女兒河、大力山,後守北大營、鐵路大樓、兵團部、郵政大樓及老城。暫二二師先守北大營、白虎屯、配水池、靠山屯、涼洞屯、燃料廠,後將北大營劃歸暫十八師防守。八月末,義縣戰鬥開始,錦州抽調二個步兵團及王耀雲之騎兵團解圍;於薛家、葛王碑與敵三個縱隊激戰,耀雲及章學舜團長負傷,解圍失敗。九月二十日義縣陷落,守軍犧牲,錦州主力,已損三分之一。二十三日,錦州主陣地戰爭開始,白虎屯、配水池戰鬥異常激烈,暫二二師王鎮偉團一個加強連防守之配水池陣地,遭敵三個團輪流攻擊,數次衝鋒,均未得逞;其每團僅剩三、四百人;我守軍傷亡,亦已逾半!死亡之重,戰況之烈,真是天地為愁!草木興悲,硝煙瀰漫,星月無光。據四十一年緬甸仰光日報載有共軍參加該戰役者云:「解放錦州的戰爭,以錦州北面陣地最難攻取,蔣軍以一個加強連防守之配水池陣地,我軍屢次進攻均受挫折,後以一個師的三個團輪流衝鋒,雖全師僅剩七百餘人,終將該陣地奪取。」配水池陣地,為王鎮偉團防區之主軸,關係極重!陷敵後,鎮偉抽得九十餘人,親率營長段忠反攻,陣地雖復,亡已逾半,鎮偉亦壯烈殉職。二小時後,段忠等亦陣亡,陣地復陷。此為十月十一日十五時。

王重基團防地,戰況亦極劇烈,其白虎屯據點戰況,與配水池陣地無異。十月十日九時,重基為挽救該陣地之危亡,至該處指揮,身中數彈,張志信營長擬命士兵負之退下,彼大呼:「這是我報效國家,報效領袖 蔣公,報效司令官的時候,你們不讓我死得其所,死得其時嗎?你們要…」言未竟,而命已終。

王耀雲於解圍義縣時,在葛王碑負傷後,情況不明,爾後回至昆明,任保安第七團團長,時僅一月,盧漢宣佈附逆。三十九年四月二十日,率所部並號召華寧、江川、通海各縣志士,共同起義,為陳賡調偽十四軍之一個師及偽三九師全面進攻,各地響應義軍紛被擊破。耀雲部主力經二十餘日戰鬥,傷亡慘重,於五月八日在新平為敵所執,不屈成仁,其副手穆錦春生死不明,譚家祿潛至滇邊繼續游擊反共,今在台灣。(詳雲南文獻十四期五八頁陸軍九三軍八三二團江川首義)

三王與達人,三載同窗,十六年共事,深知各人性格、智慧、材幹、思慮、作為與中心目標。對其家世則未知,故僅以略傳作重點敘述:

鎮偉頗聰慧,有膽識,作戰英勇。擅體育,為足球健將,雲南省運數屆百公尺冠軍保持者。與我同一個團隸五八軍參加武漢、上高作戰;後我重回濬泉將軍之步一旅一團服務;同升第三團副營長,同被免職,鎮偉繼被撤職。我奉盧將軍命留該團訓練軍士隊,三個月訓練結束,即離該團,函呈盧將軍,表示決不回第三團。接旅部秘書主任函:「台端另有任務,旅長命速回。」至旅部,知步一旅改編為暫編第十八師,濬泉將軍升第一集團軍第一路指揮官兼暫十八師師長,我調升第二團第二營營長。於一次策畫指導特別演習,盧將軍率各團營長以上人員參觀後,表示滿意。乃乘機報告:「王鎮偉被撤職後,在家閑居,馬繼武師長以校級職務情邀,他婉拒了,請指揮官准他回來效力。」「你寫信叫他回來好了。」他回師部,即發表二團三營副營長,彼殉職一小時,接盧將軍語帶激憤電話:「你知道今天王鎮偉的情況嗎?」「剛接該師電話,他負傷了。」「他陣亡了。」電話即掛斷。蓋一為痛心其英勇戰將之犧牲,一因鎮偉回歸效力之關鍵是我!故即刻苦知我一人。

重基性豪爽,重諾守信,對心服者無二志,受命必盡全力。我任副團長時,彼任營長,因小錯,團長以武裝兵四名押渠至團部監視,余感不妥,即建議:「營長責任不輕,應顧其顏面,仍令其回營,將事實查明,再作處斷。」「我也悔處置欠考慮,不過,你能保證不會另有問題!」「我能保證。」「就由你處理好了。」我命監視兵離去,對王說:「允界,我相信你的為人;你仍回營去,一切由我處理。」「團長用武裝兵押我至團部,我願在團部受罰;此刻有何面目回營見我的士兵!」「我陪你回去。」到彼營部,他流著淚對我說:「副座,團長遇事不查明,即用武裝兵押解我,把我當敵人,不當部屬!你知道的,過去指揮官嚴厲責罰我,我無怨無恨,忠心追隨指揮官。團長如此對我,我心實難平服!你保證我的一切,又親自送我回來,給我很大面子;今後我一切聽你的,有你一句話,我赴湯蹈火而不辭!」三十七年九月,因病准假至北平就醫,聞錦州戰起,立即還返。至葫蘆島,恰遇盛軍長夫人陳錄土、余妻胡廷璧及其妻離錦州抵達;其妻說彼:「你假未滿,病未癒,應轉北平就醫為宜。」「此次錦州戰爭,非常重要,正是我出力報效的時候,豈可因病而辜負長官的厚望栽培。」乃趕回防地而壯烈成仁。

王耀雲,性耿直,有毅力,沉默寡言,對其心服者,又直言無隱,不稍婉約;認應為之事,必勇往直前,不計後果。我任團長,彼任副團長。當收復遼南重鎮大石橋之戰時,戰事異常激烈,敵我數次衝殺進退,兵力使用罄盡,勝負難分,戰仍膠著。我窺左前方敵佔有之一獨立小村落陣地,有動搖跡象,語彼:「若有小部兵力,迂迴其側奪取,敵所受威脅極大,戰局將有極大轉變。」他說:「祇要有三十名兵,我必奪取該村落。」他即抽得輸送連、擔架排步槍兵十二名,我將特務排留下一班後,概交他率領奪取該村落。我於正面督導衝鋒,敵竟全部潰敗,大石橋得順利收復。三十八年十二月九日,盧漢附敵,我即辭職。彼任保七團長將一月,忙來見我,即以責備口氣說:「你我之間,無話不說;你辭職不露半點風聲,且辭的這樣快!我若知你要辭職,我也不接保七團了。」「此時情況,你我稍有不同,你不應有退卻念頭,掌握部隊,才有力量。」他明白了,不再說什麼,我們也避嫌不見面,以後,他的行為犧牲,可證一切。

民國三十七年錦州戰役,是東北戡亂的最後一役,在解圍無望,彈盡兵竭,陣地一片血腥,瓦礫硝煙!屍填戰壕,骨拋荒野的慘烈收場。東漢名將馬援云:「大丈夫當立功異域,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二王殉職雪地冰天的東北錦州,一王成仁瘴雨蠻煙的滇南新平,以大丈夫當之無愧。戡亂時,吾滇西疇人張玉寬,乃五十二軍之軍士,以其死事壯烈,該軍軍長劉玉章.將軍,率全軍官兵為其建紀念碑於新竹動物園,以傳誌其生平,蒙總統 蔣公題碑名,于右任院長撰寫書碑聯。(詳雲南文獻第十四期一○七頁革命烈士張玉寬紀念碑)其能榮於人間,乃該軍得以存在發展之故。三王殉國,死得其所;然以部隊全數犧牲,政府棄守大陸,於今時近半世紀,其動地驚天壯烈事跡,將隨時問而湮沒消逝!達人與之同窗共事由始而終,知其生平,明其死事,留片言於文獻,抒感憤之心懷而已。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25期;民國84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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