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上續前緣──哭中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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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恕人
中江走了,我淚眼無語,嚎啕斷腸。
世間男女,可以一見鍾情,或垂老而賦仳離。但同性之間,卻因一見如故,而且友誼歷久不變,甚至直至老死如一者,邱楠(南生、言曦)、毛樹清、董品禎(平正)、丁中江、陸鏗(大聲)等兄與我(本名樂隆棫),可說得上是這一類型。
回憶我與中江(本名懋德,後來才以「中江」為號)、陸鏗(大聲)於抗戰大後方陪都重慶結識,已逾一甲子。六十年歲月悠悠,大家由少年書生變成行年望九的白髮老翁;而《新聞天地》十一位創辦人中,也碩果僅存咱們三弟兄,年來我日夜盼望三人聚首敘舊,奈何大聲定居美國,中江身體違和,我則老病身殘、不良於行,彼此只能不時利用電話噓寒問暖,聊解相思,如今中江往生西方極樂,這一歡樂團聚情景只待夢裡相尋。
時光倒轉六十八年前(民國二十五年夏天)我以初入二十的青年,從家鄉四川成都雙流沿成渝公路到達重慶,再搭乘民權輪沿江順流直放南京,此行目的是投考秋季招生的中央政治學校新聞學系。不幸的是,我兩眼在燈下用功熬夜趕考,因而發紅,在體格檢查時,檢察官竟說我有重砂眼,不得及格,結果連參加筆試的機會都沒有。
北上故都北平,又錯過各大學招生期,於是感慨叢生,寫了兩篇首都巡禮、三萬餘字投成都《華西日報》,想不到竟獲王伯與社長賞識,聘我擔任該報駐北平記者,月酬大洋三十五元,提前開始記者生涯。經歷「七七」蘆溝橋事件、「保衛大武漢」戰役後,兩年後我回到成都平原。民國二十八年秋考取中央政治學校和中宣部合辦的「新聞事業專修班」,在重慶南溫泉受新聞事業訓練一年,與陸鏗(大聲)、周西伯等人同學。隨後和大聲一起分發「中國國際廣播電台」(The Voice Of China,中國之聲)傳音科實習,成為中國最早的廣播記者;後來大聲並到「中央廣播電台」任編審總幹事,並在重慶范莊「宋氏三姐妹」(宋藹齡、宋慶齡、宋美齡)歡迎曾為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威爾基先生的園遊會上,開創中國現場實況廣播先例。
辭離「中國之聲」,大聲與我加入由新聞班甲組同學朱培璜、葉德靖伉儷創辦的《僑聲報》,也是這段期間,我們與新聞同業《國民日報》丁中江結識了,進而結為至交好友。
《僑聲報》這張以華僑和歸僑為讀者對象的小小三日刊,雖然只辦了半年,卻意外搶發「日軍偷襲珍珠港,美日大戰爆發」號外,得了個大獨家。這是我一生最得意的新聞採訪(此事由大聲居間調度,我前往打探新聞,好友「鋼板大王」《中央社》周培敬兄刻蠟紙,油印號外),現在腦海中還記得當時擔任《僑聲報》經理的高怡倫以及周培敬、大聲和我像瘋子一樣地分兵幾路當街大叫:「號外!號外!」,免費分送給路人的景象。
當時,我們都不過是才二十多一點的小夥子,在「八方風雨會中州」的重慶,真覺得自己也是頂天立地的一員,大有澄清天下,將來擔當國家民族大責任的雄心壯志。
中江給我最初的印象是:有才具,有個性,有抱負的青年;但覺得他略有狂放,又有幾分浪漫風流,不像在滇西山水中孕育出來的,好似出生在草長鶯飛的江南。
及後交情漸深,才認識他和祖籍滇西,出生襄陽的大聲一樣,骨子裡仍然藏有一種西南人具有的堅韌的「膠質」;血液裡仍然流著一種西南人具有的固執的「因子」。
中江尊翁丁石僧世伯和元老記者于右任院長,同為輔佐國父革命成功的開國元勳。中江正是在于右老的提攜指導下,進入《國民日報》當記者,並在化龍橋編輯部主編過一個時期,最後代理總編輯;我也曾一度參加該報,在革命老人曾通一先生的領導下工作過。宿舍就在山清水綠的嘉陵江畔。二樓上的宿舍,中江和我各占一間。我曾把家鄉的一部分田地變賣後,把我們的宿舍布置的非常舒適,成為當時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的社交中心。
我當年初到南京時,就曾前往監察院拜謁于右任院長,這因我出川前,成都報界領袖二三人,如兩大日報的《新新新聞》總經理陳斯孝,和《華西日報》社長舒君實等,都敬具「名正肅」的候片,託我向右老表達川中後輩對他的崇敬。當時我且不揣冒昧地向右老恭呈平生第一首舊詩〈謁孫陵〉七言絕句:
「紫金山上暮雲橫,一片松濤帶恨聲。
嘆息藩籬皆盡撤,我來萬里哭先生!」
,獲得他老人家勉勵,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殊榮。
在南溫泉受訓期間,有一天右老以特別講師身分來「新聞事業專修班」講「新聞評論」,仍舊布衣布履,曳杖而行。講授完畢我驅前請安訪問,並為他攝影留念。他於聞悉我幾年來的經過後,笑著對我說:「好極了,你已經有志竟成,今後受訓完畢,抗戰中的新聞事業大有可為,好好的努力吧。」從此經常親炙右老教誨,中江、大聲與我極受老人家疼愛。
之後,我由於《僑聲報》「珍珠港事件」新聞採訪的不平凡「表演」,獲得新聞界及英國《路透社》重慶分社主任趙敏恆師的另眼相看,一個電話打到《僑聲報》,開門見山,請我代表《路透社》隨軍採訪印緬戰役,結果在《僑聲報》社務會議上,大家一致主張我挺身前往。
一九四二年三月,中國派遣大軍入緬助戰,我由昆明循滇緬公路進入緬甸採訪,可惜遠征軍主力被日軍擊潰,我只保存得一本護照,狼狽退入昆明轉回重慶。兩年後(一九四三年),中國駐印軍反攻緬甸大勝,與滇西遠征軍收復失地,會師中緬邊界,我在二度隨軍反攻十個月後,凱旋而歸。記得在大軍反攻前,我曾把隨軍記錄寄給中江,他增添靜態的中印緬三角關係,以及它錯綜複雜的因素,兩人合撰《反攻緬甸》一書,暢銷一時。(一九四四年三月,重慶天地出版社印行)
《新聞天地》一九四四年創設於重慶,發起人是卜少夫、丁中江、毛樹清、邱楠、李荊蓀、陸鏗、黃錦齡、劉竹舟、劉問渠、羅保吾和我,共十一人。那是我們這群青年新聞工作者實現「新聞報國」理想的具體行動。中江在《新天》第五十一年第一號(一九九五年一月一日),曾撰寫〈新聞天地四百八十二歲〉祝賀文,回憶了籌備創刊初期的甘苦:
籌備期間最困難的是經費,發起人都是窮記者,樂恕人回原籍雙流縣賣了一塊地,他本在緬甸戰場上任戰地記者,被我們急電追回,回到重慶就被我們勸說賣地辦雜誌,他是四川的「地主」,家有田產,毫無吝色,立即回家賣田,但田產有限,於是我把父親給我的一件貂皮皮襖賣掉,但也不夠,乃請邱楠粉墨登台,義演平劇,與重慶市警察局合作,為警察子弟學校義演,並由徐中齊警局長提撥一部分賣票收入支持《新聞天地》。由於《新聞天地》出版後銷路極好,在中國雜誌史上創下驚人的紀錄,所以出版後,就可以自給自足。
一九四五年艾森豪將軍指揮盟國大軍登陸法國諾曼地,開闢第二戰場反攻歐洲,大聲、樹清和我,相繼申請前往歐洲戰區隨軍,同期在歐洲戰場採訪的中國記者,還有蕭乾、余捷元、丁垂遠和《中央社》駐巴黎和倫敦分社主任的徐兆鏞和任玲遜,共八人(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後,女作家陸晶清、徐鍾珮也抵歐採訪)。大聲、樹清先行出發,採訪反攻柏林;五月我代表重慶《世界日報》、昆明《中央日報》,由重慶先飛昆明,再飛越喜馬拉雅山的「駝峰」,到印度第一大城加爾各答,轉飛歐洲採訪德國投降後的時事。
這次可巧,中江先我回到昆明,原來他們的府上早已從大理喬遷到了省會昆明的篆塘新村,可說得上是新式而又幽靜的住宅區。我特地拜見了「老人家」丁石僧老伯和他的德配夫人李毓英女史(丁伯母),以及中江的好幾位弟妹。
「老人家」三字的稱呼,用我們川滇黔三省的地方方言│西南官話│叫起來,分外覺得親切和諧。這和後來,中江、大聲和我尊稱于右老一般,我們也尊尊敬敬地叫他做「老人家」。
丁府老人家那時期應該是六十七歲的高壽,一付慈眉善目,安祥溫厚的神情。幾天後,中江在家中設宴款待幾位知友遠客,並恭聆老人家許多教誨。記得最深刻的是他教導我們年輕人,該緊記國父的昭示:「做大事不做大官。」數十年來,中江和我始終從未從政仕宦,而一直是在本身的崗位上為國家民族奮鬥,我相信,我們那一晚所受到老人家的親炙,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過幾天,我在飛往印度加城之前,特再去丁府拜辭。老人家對我如自己的子姪,叮嚀吩咐之後,又叫我過去跪在佛像之前。他用左手按著我的頭頂,口中喃喃誦經一陣,用右手把一顆「舍利子」送到我口內,要我嚥下;祝福我沿途平安,今生幸福。
這是我至今還感念不忘的一件事。
歐美旅遊駐在二十多國,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二十日我有幸親身採訪德國「紐倫堡」納粹戰犯世紀大審,並是前三天現場唯一的中國記者(樹清、大聲二兄正在東歐鐵幕旅行採訪,趕不來參加;《中央社》余捷元兄人在北非開羅)。當分發記者證、叫到China時,現場六百多位記者群中響起如雷掌聲和歡呼聲,達一二分鐘之久,讓我受寵若驚的上台頻頻揮手點頭致謝。我也有幸在中國駐教廷公使謝壽康陪同下,前往梵蒂岡參謁教皇庇護士十二世。日本天皇官一布投降的當天,樹清、大聲與我(有歐洲戰場「三劍客」美譽)三人,正好走在巴黎街頭,我們和湧上街頭的市民,一起慶祝勝利及世界和平的到來。
抗戰勝利後,《新聞天地》的同仁各有發展,我和毛樹清到美國採訪聯合國安全理事會在紐約召開,卜少夫兄出任上海《申報》(當時中國最大的報紙)副總編輯;大聲在南京《中央日報》擔任副總編輯兼採訪主任,一九四七年他因報導「孔宋貪污弊案」而專任副總編輯,九月,先師馬星野電召我自美返國接任採訪主任一職。
過了一年後,徐蚌會戰失利,共軍南侵,南京疏散,《中央日報》避遷台北,我也辭離報社與女友先退到廣州,和中江蕙如伉儷、大聲惜珍伉儷短暫歡聚,並一同商議《天地新聞》日報籌備。可是創刊時,我因得初期肺結核,遷入黃花崗附近的「伍漢持紀念醫院」療養三月未能參加;大聲與董品禎(平正)兄則因新聞觸怒廣州當局而遭逮捕,中江和我曾一道拜求黨國政要于右任世伯、李伯英(宗黃)及陳立夫先生等施予援手。
一九四九年六月,中江自香港回昆明省親,隨後並出任省政府所辦的《平民日報》社長,邀我前往昆明小憩,以其氣候爽朗,對我新病初癒後的身體,更易康復。此行,自然到丁府向丁世伯、丁伯母請安,老人家欣悉我已有即將結婚的情侶在港相候,為我高興,並說「三十而立」,應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不久,共軍竄入川黔二省,昆明盛傳盧漢即將投共的流言,中江和我察知情勢不穩,就準備早離昆明赴港;他的計畫是把妻子蕙如(正懷有身孕,待產)和弟弟燕石、懋松送出,留妹妹伺候雙親;然後他個人隨機應變,如大局惡化,他隻身脫逃,也較容易。果然我和燕石他們倉皇中離昆赴港後幾天,盧漢叛降投共,中江大義凜然,不受盧漢逼迫屈從,拒寫「起義文告」,飽經險阻,才得間關逃出大陸。
當時(一九五○年),我與蕙如、燕石等人在港等候(蕙如已於一月十一日產下丁家長子雲平)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新聞天地》駐日本代表大聲,不久也自東京趕來,搶搭包機回昆,欲接其妻楊惜珍和兒女外出,並接應中江。結果,大聲從此陷入赤幕鐵牢,失去自由達二十二年之久。
中江脫離險境,在緬甸首都仰光等候香港簽證時,曾把歷劫經過寫成一篇報導寄香港《新聞天地》刊出,三月一日他搭國泰航空班機經曼谷抵達香港啓德機場,與《新聞天地》在港諸好友少夫、問渠、綿齡、楠生與三弟燕石、六弟懋松重逢團聚,彼此恍如隔世,又喜又悲。
同年六月,韓戰爆發,我私人不幸遭逢兒女情變,和女友分道絕塵,我為公為私,亟須打開一條出路,於是決心赴日韓工作,接下大聲留下的《新聞天地》駐日本代表一職,前後定居日本三十餘年。
一九八一年五月二十九日,在日本東京山王飯店,舉行「《唐代女詩人》出版祝賀(日文版,由東京每日新聞社印行)及樂恕人從事新聞工作四十五年紀念」慶祝酒會,會場並展出我珍藏的當代中日名家書畫,共有我駐日相關機構和僑界領袖、日本名漢學家宇野精一等三百餘人,到場祝賀;當日我並收到張群、蔣緯國、魏景蒙、馬星野、潘煥昆、宋楚瑜、虞為、王惕吾及中江等各界人士賀電四十封,可謂快慰生平。
一九七三年我曾接受中國文化學院《現今文化大學)創辦人張其昀之邀,返台擔任該院夜間部大眾傳播系兼任教授一年。一九八二年張創辦人又聘我為文化大學社會科學院新聞系專任教授(兼授日文系課程)及中華學術院董事,於是點檢家當,結束日本江戶武藏野如心齋羈旅生涯,返台定居。
我一生徘徊情關,終未能娶妻生子,至今孓然一身,真可說是「自誤也」(大聲語)!昔日每次從日本回國,都應邀到丁府做客,中江蕙如視我為親人,我亦將丁家子女視同己出。定居台灣後,先後落腳陽明山文大菲華樓宿舍、台北自由之家(二二六室),七十八年五月四日起,定居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老人安養中心│翠柏新村「長春大樓」五三二室(位於汐止五指山)。
十多年來,老病纏身,精神耗弱,多賴中江蕙如伉儷、大聲蓉芝伉儷及周培敬、方佩倩(李荊蓀夫人)、嚴忠瑾(邱楠夫人)、李飛霞等不時照顧和金錢幫助;旅美老友凌遇選、文思榮伉儷,年年寄來相片賀卡,傳遞問候和祝福;楊惜珍也為我向上帝祈禱;姪女乃竺(中江二女兒,賴聲川妻)還特地感召讀書會姊妹們,為我募集十數萬元生活費安老;義女王碧瑩(名模特兒,現旅居加拿大多倫多)、昔日文大新聞系第二十一屆入室弟子慶正同學,也不時到山上探望,為我孤寂晚年生活平添溫馨。
前年(二○○二年)十一月,我在住所跌倒,左膀肩骨骨折,住進翠柏新村養護室三個多月,當時中江極力主張開刀,二度將我送至內湖國泰醫院就診,但我心裡害怕,不敢動刀(我係民國六年生,時年已八十六歲),終於貽誤時機,造成身殘癱瘓(又一自誤)。後來,翠柏新村承辦人為了養護醫療費支付,三番兩次急電中江(他是我在台灣的緊急事故聯絡人及保證人),可是他這時也因身體不適,再度住進榮總治療;在「翠柏」人員的接連催促下,幸賴蕙如、佩倩、忠瑾諸位大嫂及飛霞等人奔走,協調台北縣社會局濟助,終於在去年四月公費轉至新店「財團法人廣恩老人養護中心」養護至今(幾位大嫂事前還一起親往「廣恩」環境評估,才同意定案)。
坦白說,我並不願意離開住了十三年、想終老於此的「翠柏新村」,可是迫於形勢,無可奈何。當時重病在身,只能檢具隨身最重要物件和少數衣物,躺在擔架上,隨「廣恩」林護理長轉院,而心中一直惦念著滿室的藏書。幸好七月下旬,慶正同學及時現身「廣恩」,並讓我與中江通電話(慶正還電告文大同窗林南嶽、黃君儀等人協助),在丁慶兩人接力合作、中江親筆委託書授權下,慶正得到「翠柏」行政人員全力配合,經過三次盤點、整理包裝,終於在九月中旬圓滿交出宿舍,也保全了我一生僅有的「資產」,我對他二人感激不盡。
我一生受右老愛護,至今保有二件墨寶珍藏。民國三十七年十二月,我與準備結婚的女友在南京拜謁右老辭行時,他書寫橫幅及條幅相贈。題寫完畢,右老叫副官取過一冊「右任詩存」來,送給我,並題款在上面道:「恕人弟惠存,右任三十七年十二月」。這冊「右任詩存」是右老的弟子,聞人如張治中、吳開先等二十五人,用硃墨印刷二百冊,以紀念右老於中華民國三十七年戊子春日度七十榮慶的。
第二件是,民國五十年一月二十九日,我重行去國返日,向右老辭行(這一晚的拜別,竟成永訣)。回日本後不久,得到大陸來信,獲知先慈就在我去國同日棄養!我悲痛逾恆,奔喪無從,僅能在東京有名的「青山齋場」舉行奠祭。右老特別親自寫了一付輓聯,交卜幼夫兄託人轉來東京,正好趕上懸掛靈右,聯文是:
「令子論壇方騁譽」「慈帷故國痛招魂」
我知道中江極喜愛珍藏右老墨寶,因此託請慶正同學將此二件墨轉轉送(先慈輓聯係中江主動向慶正提出珍藏意願,經我同意),十二月十三日大聲自美來台,慶正開車陪同前往丁宅探望中江,並當場請大聲見證,將此文物面呈中江收執(慶正回報:中江提及右老也曾題贈一本詩存給他,但已遺失,不知去向);離開內湖「瓏山林」後,大聲、慶正兩人又直駛「廣恩」與我歡談。我不但託付心願達成、又喜見至交萬里造訪,精神大好,誠一大快事也!
二○○四年八月,我與中江通電話,當時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兜不起來,慶正在旁做中間人,翻譯解釋、費了不少心力,孰知竟成絕響,嗚乎,痛哉!
中江,古云:「一生一死交情乃見。」你我知交一甲子,我今與你三生石上相約,咱們來世再續前綠。永別了。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35期,民國94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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