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繼堯與阿房宮瓦當研

作者／王世昭

當滿清末葉，民國初年，有志之士多集中扶桑三島，首要人物，如康有為、孫中山、黃興、章炳麟、梁啟超、蔡鍔、唐繼堯、李烈鈞、張繼、汪精衛、胡漢民、熊克武等。其間以革命黨勢力最強，保皇黨勢力較弱。故推翻清廷，以中山先生為首，餘次之。至於再造共和，則以唐繼堯、蔡鍔、梁啟超、李烈鈞、章炳鱗、熊克武、方聲濤、李根源、戴戡、王伯羣、但懋辛、羅佩金等為重要。而其間洞矚機先，當以唐蔡為主。唐以雲南全省之力，從事倒袁，蔡以應變之身，號召天下，與共和共終始，一主一從，其功皆不可沒。蓋無唐，無以成其事；無蔡，無以大其果。若論勛業，應無優劣之分；若論主從，則有先後之別；今為略述如左。

蔡松坡回國之後，初不得志於廣西，入滇護任第三十七協協統，其地位等於民國混成旅，與武昌起義時黎元洪之地位同。滇省舉義於辛亥年九月初九日，蔡之任務，公推為總指揮，攻取軍械局。唐之任務，為率廋恩暘、李根源等，直撲總督署。沈汪度則率講武堂學生開城接應。事實之後，各軍官會議組軍都督府於五華山，舉蔡鍔為都督，唐副之，唐力辭。都督府下設軍政、軍務、參謀三部，唐以軍政、參謀兩部次長兼講武學校總辦，專主軍事教育，誠知所先務，而不汲汲於爭名爭利者也。

逮黔省變生，唐以滇省北伐軍總司令移師平亂，由中央政府正式任命唐氏為貴州都督。

唐氏督黔兩載，至中華民國三年十月，袁世凱解蔡氏兵柄，以陸軍總長餌之。其時袁氏正如日中天，蔡無法抗命，遂入京，繼之者為唐氏。唐蔡既合作推翻滿清於前，其能合作倒袁於後，亦自在意中。蓋民國肇建之目的在推翻帝制，袁世凱既改號洪憲，帝制自為之用心已顯。況籌安會六惡推波助瀾，梁啟超蔡松坡洞悉其奸，「異哉所謂國體問題者！」鳴於先，唐蔡諸人動於後。討袁之役謀主固多，惟採取主動當以唐繼堯為首屈一指。以斯時之唐，為雲南督軍，蔡松坡、李烈鈞、方聲濤等，為託庇唐氏宇下之愛國志士。故論辛亥革命雲南反正，首功應歸蔡松坡，其被公推為雲南都督，宜也。若論再造共和，則唐氏自宜當仁不讓以先降馘獨夫之魄，自亦毫無疑義矣。

今歲十二月廿五日，即民國四年十二月廿五日，距今凡六十七年，六十七年前之今日，為唐氏首義電告袁氏取消帝制最後之限期，文曰：「自國體問題發生，羣情惶駭，……查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申令有云：民主共和，載在約法，邪說，惑眾厥有常刑。嗣後如有造作讕言，紊亂國憲，即照內亂罪從嚴懲辦等語。楊度等之公然集會，朱啟鈴等之秘密電商，告為內亂重要罪犯。應請大總統查照前項申令，立將楊度、孫毓筠、嚴復、劉師培、李燮和、胡瑛、段芝貴h朱啟鈴、周自齊、梁士詒、張鎮芳、袁乃寬等，即日明正典刑，以謝天下。伏望我大總統改過不吝，轉危為安，民國前途，實為幸甚！以上所請乞於二十五日上午十點鐘以前賜答，謹率三軍，翹企待命。」

此義正辭嚴之皇皇巨文，袁氏靡特不答發，且一意孤行，派曹錕、張敬堯、馮玉祥、吳佩孚等入川平滇。是時滇組三軍，蔡鍔率第一軍血戰川南，大敗張敬堯、馮玉祥於瀘州釵府之間。李烈鈞率方聲濤張開儒二梯團，敗龍濟光及其弟龍覲光軍於滇桂之間。廣西陸榮廷宜佈獨立，四川陳宦亦宣佈獨立。唐則率第三軍留守後方，一面謀補給，一面平餘亂，龍濟光在粵亦宣佈獨立。袁氏見大勢莫挽，終於下令罪已，取消帝制，旋憤死於新華宮，護國行動始告終止，遂定十二月二十五日為護國紀念日，一稱再造共和紀念日。

再造共和紀念日至今正六十六年又六日，唐氏生於民元前三十年，民國七十歲，合之為百齡冥壽。滇之人旅臺者，議於是日舉行紀念會於臺北市，不佞推以秦代阿房宮瓦當研進。此研為唐氏生前所用，憶癸已年（西紀一九五三）即中華民國四十二年，筱蓂兄（唐公哲嗣，會任國民大會代表。）入臺，以其尊翁唐公用研贈不佞，硯屬瓦當，當口有篆書「長生無極」四字，論者多以漢代瓦當研當之。不佞按：秦阿房宮有信宮，宮內有「極殿」，極殿為天子登極之所，簡言之，即皇帝即位登基之所在。以故所燒瓦，篆「長生無極」四字於當口。秦始皇帝曾云：「朕為始皇帝，傳之千世萬世以至無窮。」觀其派方士入海，於神山求不死之藥，冀能長生不，死則其於極殿瓦，用長生無極四字，可以益信！

今年為中華民國建國七十年，中經袁氏稱帝挫折。滇以西南一隅地，號召全國，終至洪憲滅亡，袁氏殂隕。今中共竊號大陸，臺灣雖居海上，鑒三戶亡秦與共和再造之往事，重光寧無希望，此其一。

共和既可以再造，臺灣成海上長城，且為世界戰略上永久不仇的航空母艦。中共竊國三十二年，與新華宮八十三日皇帝夢，雖略有不同，但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少康以一旅興夏，中華民國自不宜妄自菲薄。大家應嘗膽臥薪，俾完成剷共，中興之使命，此其二。

因此，再造共和與辛亥革命，雖時世不同，而反帝制，反極權，爭民主，爭自由，其意義則一當比建國七十年，倒袁反帝制六十六年又六日之十二月二十五日，後先輝映，有異曲同功之妙，此其三。

基於上列三大意義，我願以得諸唐氏之瓦當研，藉旋臺雲南同鄉的紀念再造共和與祝唐公百齡冥壽之日，奉獻唐氏生前所用之阿房宮信宮極殿之瓦當研與國立歷史博物館，藉作永久紀念。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11期；民國70年12月2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