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石炳銘鄉長

邊陲小草
2020 年剛過完農曆新年，筆者到中華救助總會拜訪張正中理事長，聊聊時事，張理事長告知石炳銘先生已在年前逝世，喪事從簡，不發訃聞，救總理應協助辦理喪事，但未能盡力，甚表遺憾。我得此噩耗，心理非常難過，憶及 3 〜 40 年的交情，每次雲南同鄉會聚會，都會見面，石鄉長總是叫我坐在他的旁邊，互相寒暄，會後還約我去附近咖啡館聊聊天。在同鄉會非聚會的時間，每隔一陣子就打電話來邀我去國父紀念館吃下午茶。近幾年他因年逾九旬，體力日衰，見他走路步履維艱，我勸他藉助拐杖，他總是說:【慢慢走，還可以】。去年 12 月底雲南同鄉會在大直典華飯店開年會，我見他座輪椅由孫女石兆恩推著，夫人黃美蘭女士陪侍出席會議，我向他打招呼，還可正常回應，顯示頭腦還很清楚，想不到這是最後一次見面，距 1 月 4 日不久，他就駕鶴西歸，真是人生無常，雖然悲慟，但想想每個人遲早總有一天要往生，石鄉長已經高齡，能在睡夢中回歸大自然也是福氣。
我們雲南人對別人的稱呼都是看親疏或交情，心中各有一把尺，叫得太離譜會被別人笑，如石炳銘鄉長，他長我十幾歲，我們這一輩都叫他石伯伯，但我都叫他【石大哥】，理由是他與我的長姐同齡，我覺得叫他大哥更親切。我們多年的交往真是【君子之交】;默默的為同鄉會服務、民國 81 年我們夫妻受邀參與接待雲南孔雀公主楊麗萍訪台、87 年同遊大陸藏區九寨溝、我於教職退休後去泰北難民村建華高中任校長得他指點很多，受益匪淺。
尤其他每寫完一篇文章就會拿給我看，問問我的意見，如我有意見與他的看法不同，就請他解釋，他會詳述理由，令我折服。2010 年我主編雲南文獻第 40 期特刊，他寫【蓋棺論定唐繼堯】，文中對唐氏多有批判，我請教他，我刧:【曾看過唐氏的三種版本傳記，都是褒多於貶，但你的大作是褒貶各半，何以如此】?他說:唐氏出生於 1883 年，1908 年 25 歲憑自己之才學考取公費留學日本，入東京振武學校攻讀軍事，在學期間就加入同盟會，而且還是同盟會鐵血丈夫團的中堅，畢業時是該期的第一名。後來又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第六期畢業，學成回國先在新設的雲南陸軍講武堂當教官，旋任清軍第 74 標第一營管帶(相當於現在的校級軍官)，還兼講武堂監督。一個不滿 30 歲剛畢業的青年軍官，顯然已嶄露頭角，而且是有實力的帶兵官。1911 年 10 月
10 日武昌起義，唐立即策劃響應，10 月 30 日與蔡鍔領導的清軍 70 標(團級)發動雲南起義。起義成功，蔡鍔當上了雲南都督，1912 年(民國元年)，蔡任命唐為北伐軍總司令，於途經貴州時平定該省亂局，唐被推舉為貴州省都督，此年唐 29 歲。……
1915(民國 4)年袁世凱竊國稱帝，唐在雲南發起【討袁護國】，氣死了袁世凱，孫中山稱:【雲南起義有再造民國之功】。史家認為，雲南護國起義雖是唐繼堯、蔡鍔、李烈鈞三傑的功勞，但以唐居功厥偉，此年唐 32 歲，嚴格的講應已是唐聲望的顛峰。以後的時間，雖然孫中山很器重他，賦予他撫軍長、七省靖國聯軍總司令、甚至被推為元帥、副元帥，但他已心志起伏，心中充滿【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野心。因他與孫中山的革命理念出現了分岐， 1919(民國 8)年唐派代表與軍閥吳佩孚倡議的【救國同盟條約】上簽字，導致其部下革命派的不滿，引發 1921(民國 10 年)部下倒戈，唐被迫辭職流亡香港。孫中山時任非常大總統，力邀唐來廣州出任政務總裁(相當於行政院長)，兼交通部長。然而唐接任後不久，即辭本兼各職折返香港，第二年他不顧孫中山反對重回雲南，以武力重掌滇政，提出【聯省自治】主張，後來再宣稱成立【民治黨】，顯然和孫中山的革命陣營已決裂。
唐主滇 10 年，先後殺害忠於孫中山的雲南傑出革命志士葉荃、彭肇紀、陶仕銘等。葉是當時駐粵滇軍總司令上將級，彭是參謀長中將級，陶是孫中山廣州大本營的警衛營長，在返故里探望新婚妻子途中將其殺害。他的夫人得知噩耗，悲夫突逝，不願獨活乃吞金自殺，她死後地方人士念其貞烈，建一座【香金橋】紀念她，迄今刧存。唐主導殺害的革命志士還有許多，如 1911 年在騰衝領導騰越起義的張文光中將等。唐除了殺害革命黨人，他積極拉攏日本與殖民越南的法國帝國主義國家，出賣雲南的經濟利益。並大力擴充軍備，為籌軍費，頃力鼓勵省民種植罌粟，收割鴉片，低收高賣，或抽取煙稅，戳害人民健康至極。
1927(民國 16)年 2 月 6 日正當農曆春節(正月初五)，唐部下龍雲、胡若愚、張汝驥、李選廷四大鎮守使，發動兵諫。唐潛逃出省，圖謀再起，後發覺大勢已去，接受四鎮守使所提條件，回任【總裁】，一個有名無實的職位。後唐又企圖逃往滇西，因前一年七月，駐騰衝步兵 26 團團長劉正倫宣佈倒唐獨立，唐聞訊派陳維庚為騰衝鎮守使，率軍往騰衝平亂成功。陳乃唐之心腹，唐想依陳勢力，東山再起。然而已時不我已，剛潛出省垣，就被龍雲發覺截回，於是，憂憤吐血，於 5 月 23 日不治身死，得年 44 歲。
石大哥刧:唐繼堯的種種劣績多被後人筆下輕輕帶過或不提。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為知識分子，要憑良心論事，效法著【史記】的太史公，對影響國家的政治人物要【功過並陳】以對歷史負責，如毛澤東之功過，最知毛的鄧小平以三七開論斷，中共應對近代影響中國的三位巨人孫中山、蔣介石、毛澤東公正評價，讓國人正確知道真象。
石大哥刧:若論唐氏的一生，功過各半，唐自 25 歲赴日留學，旋即參加革命，迄逝世約 20 年，前 10 年真是功在國家，但後 10 年所做則是爭議甚多，後期只有 1922(民國 11)年 12 月創辦東陸大學(雲南大學前身)，造福後進，受人感恩。唐主滇政 10 年還深深地影響，後繼主政 19 年的龍雲及大陸淪共前繼龍雲主滇的盧漢。唐、龍、盧三代共主滇政 30 餘年，對國家的貢獻;先有護國壯舉，繼有對日寇抗戰初期，雲南人在龍雲主導下集全省之力，修築有抗戰生命線的滇緬公路，公路自昆明至緬甸臘戌，全長 1453 公里，外國工程專家評估，如用現代化工具約 7 年可修成。但雲南人以傳統農具，8 個多月完成通車，打通了抗戰的生命線，為抗戰的勝利建下大功。又徵派官兵數十萬出省對日作戰，中條山之役，軍長唐懷源中將、師長寸性奇少將，在日軍重重包圍下，彈盡援絕，雙雙自殺殉國，官兵幾犧牲殆盡。迄國共內戰之期，雲南土共猖獗，省民自動自發組織抗共游擊隊數十支，屢敗屢起，就以瀾滄募乃石家土司，前後三代人抗共，犧牲多人，1951 年夏李彌將軍領導【雲南反共救國軍】反攻雲南，光復十餘縣，並在滄源建立【國民政府雲南人民反共救國軍】軍事指揮所。石炳銘先生就親自參加了此次戰役，在其回憶錄【雲起雲落】中詳實記錄。
然而，1949 年中共建政，國府遷台，因盧漢變節，遷台後的國府大員還有人認為，大陸失守這筆帳要算在雲南人的頭上，這也是雲南人在台灣政壇，只有靠邊站，永遠不被重用的主因。李彌將軍的遭遇，是最明顯的一例。李彌將軍雲南騰衝籍，黃埔軍校四期出身，國學基礎深厚，為人風趣，口才便給，領導統御能力卓越，是媒體的寵兒，抗戰時期屢建戰功，在滇西【松山戰役】，全殲日寇，奠下國軍遠征軍在龍陵、騰衝戰役勝利的基礎，被西方軍人，稱他是【中國的加里波底】。但 1953(民國 42)年他自滇邊被調返台，形同軟禁，國民黨中央委員選舉他得票最高，但因種種因素遭到妒忌、排擠，1973(民國 62)年 12 月 8 日，以 71 歲憂憤逝於台北，追升陸軍二級上將。石炳銘評:【一位優秀的國軍將領，終於消失在台灣孤島上，將軍的晚年是落寞的，夫人與獨子遠在美國，台北新店的家中就剩他一個人，儘管常有滇籍同鄉去探望他，聽他心中充滿家國之熱愛，他真是那種肯為理想而捨身的英雄人物】。我們身為雲南人，永難不會忘記他對國家的貢獻，也不能忘記他壯志未酬的境遇。
1950 年代初滇籍名將李彌在滇邊組復國部隊反攻雲南時，石炳銘的兩位兄長(均是軍校出身)，二哥石炳麟已是縱隊司令，三哥石炳鑫是高級幹部。 1951 年 6 月，部隊反攻雲南，石炳銘是第三縱隊司令部機要參謀，實際的任務是補給處長，有李彌總司令發給的【中校】任官令，時年 25 歲。然而， 1953(民國 42)年，受緬甸在聯合國告狀，經四國會議，石炳銘四弟兄(長兄石炳鈞、二哥石炳麟、三哥石炳鑫)，除石炳麟不願撤台，三兄弟隨部隊撤回台灣，國府主政者將石家四兄弟列入【龍盧份子】刧名單，要嚴加監管。石炳銘被國防部連降三級，變成中尉。石君有雲南大學文史學系肄業學歷，在所撤台軍官中有此學歷者極少，固然，那次有大多數軍官被降級，但連降三級者很少。石炳銘的長兄石炳鈞(上海復旦大學學歷)，是募乃土司的末代繼承人，曾是雲南反共抗俄大學政治教官，主講匪情(敵情)。撤台後，有情治人員密報，認定石炳鈞曾被中共洗腦，有匪諜嫌疑，應依法懲治，已被拘押在台北市近郊芝山岩情報局的牢獄中，是叛國死罪，幸得李彌將軍力爭，擔保石君是清白的，經蔣中正總統裁示，才免於難。1981(民國 70)年 9 月，懮鬱逝於台北，享年 66 歲。二哥石炳麟未來台，他們管不了。石炳銘先被監管 6 年，6 年中不得接受正規教育、不得任主管、不得接觸較機密事件、當然不得晉級。所謂的【龍盧份子】指的是龍雲和盧漢兩位前雲南省主席，他倆是國府在台中央大員最切齒難忘的封疆大吏，凡是與這兩位大人物有過關係的雲南人，都會被懷疑為【龍盧份子】，是不被信任的，甚至是另有企圖的危險人物，必須要加以注意、監管。
當石炳鈞事件告一段落後，石炳銘的長官認定他是無辜的，被冤枉的，但如要摘掉這頂黑帽子，還必須有同僚出面擔保，幸得泰緬來台的劉思恒和龔承業擔保，終將石君由刧名單中除名。石君才有了正常發展的機會，按規定又經歷了十年，其間曾調到金門，適逢金門砲戰，才從中尉升到了中校，但升上校這關又被卡住，原因是他非軍校出身，學經歷不足，只好到國防語文學校(國防語文中心)擔任中校教育組組長，形同等待退休除役的軍人。………
1982(民國 71)年，石君年齡已超過 50 歲，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成立【泰北難民村工作團】，設置農技、文教、醫護、急難救助、職業訓練等專業團隊。為落實此項救助工作，執行人員非常重要，經救總谷正綱理事長，方治秘書長再三考慮，請石炳銘退伍轉任救總科長。石君到任後建議借調國防部龔承業上校，以執行秘書身份到泰北難民村領導上述專業團隊，推動各項救助工作，石炳銘則坐鎮台北救總辦公室籌謀支應。在他們倆位無私，公正的合作下，泰北難民村的救助工作得予順利推展。直到 1992 年，石君到救總工作已有 10 年，因有幾項石君擬定已報請救總核可在案的計劃，在谷正綱理事長逝世後，救總人事變動，石君的計劃被否定，石君力爭無效，其中以【救助緬甸華人難民計劃】，每年須投入經費約台幣 3 千萬，以 5 年為期，計劃已得政府相關部門的認可，但最後被行政院否決，理由是緬甸政府對台灣不友好。此時石已 65 歲，到退休的年齡，雖然救總無此限制，既然在救總已難有作為，決定離職。而龔承業先生則繼續留在泰北(龔比石小 9 歲)，直到 2004(民國 93)年，泰北義民文史館峻工，龔君對泰北的心願完成，在泰北已 22 年，退休回台，此年龔君 68 歲。
石炳銘先生自中華救助總會退休後，與名藝人凌鋒先生共組【財團法人民族文化基金會】，擔任董事兼執行秘書，暇時各處旅遊寫下心得並撰回憶錄。 1998(民國 87)年，到藏區風景區九寨溝、黃龍旅遊回台後撰【夢幻仙境九寨溝】。次年去雲南香格里拉旅遊回台撰【香格里拉記遊】。2004(民國 93)年偕侄石安玲第一次回老家瀾滄募乃探親，回台撰【歸鄉】。2007 年赴美國加州達利娜島旅遊，回台撰【美國加州卡達利娜島記遊】。2009 年遊歐洲撰【歐遊瑣記】。2010(民國 99)年將一生親歷撰【雲起雲落-血淚交織的邊境傳奇】。2015(民國 104)年撰薩爾溫江畔歷險記，將歷年在雲南文獻所刊 32 篇文章，選出 17 篇另加新作彙整成書。
石炳銘先生出身雲南瀾滄少數民族拉祜族土司世家，但如追溯先世，乃明朝初年右將軍沐英所率領的中原漢、回民族大軍，南征雲南清理元朝的殘部梁王，留下的官兵與拉祜族通婚入籍成拉祜族。到清朝咸豐年間，因石家三兄弟石朝龍、石朝鳳、石朝經平亂有功，被朝廷敕封為世襲瀾滄募乃地區拉祜族土司(正式職稱:世襲賢官募乃土把總，官職七品)。
如溯土司制度，源自1270年元世祖忽必烈建雲南省，對少數民族採取【以夷制夷】政策，敕封少數民族頭目官職，名曰【土司又稱土官】。【明史職官志一】:凡土司之官九級，附塞之官自都督至鎮撫凡 14 等。自三品之襲替，分宣慰司(三品)，宣撫司、土知府(四品)，土知州、安撫司(五品)，招討司、長官司(六品)，土知縣、土把總(七品)。到明朝，土都指揮使司(二品)，土都司、土都指揮僉事(三品)，土千戶、土守備(五品)，土千總、土百戶(六品)、土把總(七品)、土外委(九品)。
土司制度至明朝初年，中央政府已發現土司坐大，指揮無力流弊。明永樂年間開始實施【土流兼治】，冀達到【改土歸流又稱土司改流】目標，意指漸進式廢除土司制度，改為朝廷中央政府派任官員。但因改土歸流，引發正統年間麓川平緬【宣慰使司】思瓦發兵變，有兵部尚書王驥帥軍大舉三征雲南 (1441 正統 6 年〜 1448 正統 13 年)。王驥檢討三征麓川之戰，認識到【賊不可滅】，便決定與思祿發諦結和約，命思祿發為孟養頭目，並勒石碑，刻著【石爛江枯，爾乃得渡】，三征麓川戰事遂宣告結束。因清襲明制，也曾有幾次改土歸流，以雍正年間最嚴厲，但都不徹底，且有增減，迄民國初年仍如舊。如 1593(萬曆 21)年，明朝廷在滇南騰衝與緬甸的交通要道，設 8 關 9 隘，敕封土司鎮守，至清朝增至 13 關，13 隘。土司制度範圍很廣，西南、西北各地都有，迄民初施行已 700 餘年，確實不利中央集權體制，1949 年中共建政後，以武力鎮壓、土地改革、清算鬥爭等激烈手段將之徹底根除。
滇南瀾滄江以南，地屬邊陲，因佧佤、刧刧族尚未漢化，至清代末期，英國殖民緬甸後，不斷北侵。肇因是 18 世紀西方工業革命成功，帝國主義崛起， 1840(清道光 20)年發生中英鴉片戰爭，清政府大敗，割地賠款，1886(清光緒 11)年，英國完全殖民緬甸後，不斷擴張領土，侵略中緬邊界，雲貴總督岑毓英，始籌劃派兵渡過瀾滄江，設立【鎮邊直隸廳】，開始經營此地，以便能與英國人在劃界時討價還價。但建立鎮邊廳的關鍵，是必須先鎮伏抵抗漢人清政府的【五佛五經】勢力。於是，1887 年岑毓英策動在刧刧山，曾被清帝敕封為土把總的石朝鳳、石朝龍和石朝經之子石廷子等，在靠近刧刧山核心地帶，控制交通要道大山、蠻海、賢官及以南的圈糯等地，與官兵相策應。並新設【九土司】:授予李芝隆(從三品土都司)、石朝龍、石朝鳳(正五品土守備)、李齊芳、李先春(從六品土千總)、石廷子、張天福(正七品土把總)、蕭修武、李大昌(從九品土外委)、幫助清政府控制刧刧山。
儘管這些江外九土司官方都認為是拉祜族，但事實上他們的男性祖先都是明朝初期隨官軍遠征雲南的官兵與拉祜族通婚的後裔。1892(清光緒 18)年，清軍參將尉遲東曉率軍到募乃勘察銀礦礦址，遭遇刧刧族的伏擊，石廷子率兵營救，因功獲授【賢官寨兼募乃土把總】。於是，九土司再加原先孟連、孟猛土司轄下的猛允、猛角董，猛濱土司的刀氏、罕氏，及後來接受清政府招安的西盟土目、拉祜族【三佛主】，到民國年間合稱為滇南【十八土司】。
軍，站在超越歷史的制高點上，意圖反省國共分合的國際因素，重新解讀【東西方的文化碰撞】，在工業革命時期，中西方因為貿易擴展，東印度公司開啟鴉片貿易的禍端，我們步入了罌粟故事的歷史現場】。
石炳銘先生，一生有兩次婚姻;第一次石母很早就為他訂了親，17 歲時在家鄉由父母做主，與鄰縣景谷縣猛主鎮的陶三仕榮先生的次女陶其熙小姐結婚，石母的用意是把這個最小的兒子栓住，斷了他遠出家門求學的念頭。石炳銘先生對這段由家長包辦的婚姻，形容為【口袋裏買貓】──好歹憑運氣。因兩人從未見過面，只有成婚之日，方互睹盧山真面目。但那次婚禮非常隆重，場面浩大，成為那一地區的佳話。媳婦進入石家，石母很開心，小夫妻也很恩愛，不久就有孕。但人間禍福難料，在產下一子，取名石安堂，只一年多陶氏體弱罹病而不幸早逝，留下 18 歲夫君及未足歲的稚子，是悲劇結束。石炳銘先生因傷心遠離家門負笈省城昆明讀書，後逢戰亂，就此永別了家門。石炳銘先生在回憶錄中說:【岳父陶仕榮先生是溫良恭儉讓的典型仕紳，對待客人彬彬有禮，對家人、子女從未高聲斥責，即使有錯，也會以和氣的口吻規勸。愛女病逝後還來信刧讓我少年喪偶，表達深深的歉意。他一生未當過一官半職，但文化大革命年代，難逃劫波，被整肅批鬥、抄家掃地出門，老伴上吊自殺，未成年幼子多次被抓去陪殺，他雖留得殘命，則是孤苦伶仃的以販售柴薪苟活】。
石炳銘先生的第二次婚姻是來台多年後，已年近不惑，與比他小十幾歲的黃美蘭小姐結褵，黃小姐是親上加親的同邑縣議會，議長黃道能先生的么女。石炳銘說:【她來台後成了孤苦伶仃的孤兒，但既聰明又美麗，在校成績優異，且個性強，很獨立。她嫁給我時，我只是基層軍官，薪資微薄，可說一無所有，她教書，勤儉持家，她肯下嫁於我，太委屈了】。婚後生四女;長女石安妮、次女石安安、三女石安帆、四女石安如，個個美麗、聰慧，各有成就。尤其石安妮在台灣連續劇【星星知我心】，以童星一泡而紅，在海峽兩岸、海外華人社會，幾乎家喻戶曉。
2000 年後石炳銘先生已年逾古稀，與夫人黃美蘭女士，在大陸的時間居多，因孫女石兆恩學習溜冰，台灣缺少場地，而大陸北方或高寒地區是天然溜冰場。這項技藝要從小培養，所花費用不少，要成名還需經不斷參加比賽爭取榮譽，慢慢晉級。大陸溜冰人才很多，競爭非常激烈，要出人頭地，成為國家級選手誠非易事，如不能成頂尖高手，就別無所長，對一個年輕人的前途並不利。當兆恩漸漸長大在大陸就學也成問題，最後只好放棄，回台灣讀國中。兆恩是很有潛能的孩子，中學成績名列前茅，中學畢業考取私立大葉大學生物醫學系就讀，成績優異，即將畢業，學校鼓勵她推甄台灣大學相關研究所深造。
石炳銘先生晚年，專心投入他與名藝人凌鋒先生共組的【財團法人民族文化基金會】，擔任董事兼執行秘書。民族文化基金會，創立於 1990(民國 79)年，基金會的宗旨是【發揚我國民族傳統文化，促進國族團結】，凌鋒錄製【八千里路雲和月】電視節目，是要把大陸神州的壯麗山河，以生動、真實的畫面介紹給生活在台灣島上的同胞。並藉電視的橋樑，促進兩岸人民的交流。邀請大陸傑出人士來台灣訪問，化解半世紀隔絕的歧見，增進彼此的了解。凌鋒以他廣闊的人脈，開啟了兩岸交流互動的新紀元，創新了兩岸大眾媒體的思路，擴大了兩岸人民的視野。尤其基金會對【希望工程】著力甚多，希望工程旨在為大陸數千萬失學兒童興建學校，提供助學金，使他們的未來人生有希望。基金會的工作同仁也曾在石炳銘的引導下走出台灣深入中南半島各國探訪錄製電視節目，凌鋒先生親訪了 20 世紀 5 〜 60 年代，叱吒金三角的風雲人物羅星漢、昆沙等，為他們留下歷史的印痕。在台灣凌鋒也訪問了張學良、柏楊等曾影響國家的社會人士，完整的錄影存檔。凌鋒對社會的貢獻早已超越了他是歌星、演員的身份，蛻變成了文化人。雖然基金會在推動業務中，也曾遭受兩岸客觀環境的變化挫折，凌鋒曾暫時放棄了電視事業，使基金會的運作一度停擺，不過他在沉澱、深思後又正伺機而動，石炳銘先生是凌鋒的知己好友，自始就是民族文化基金會的重要功臣，石炳銘的逝世實是基金會最大的損失。
民國 81 年 4 月孔雀公主楊麗萍女士初訪台灣，台北雲南同鄉會鄉親熱烈歡迎 ! 照片人物:前排左起; 李淑英、朱心一、崚鋒、周爾新、線光天、李國經、中排左起;陶鎔、楊麗萍、楊家麟、黃通鎰，後排左起;馬崇寬、石炳銘、官正啟、楊德寬、李先庚等合影。
民國 81 年雲南孔雀公主楊麗萍女士受民族文化基金會邀請初次訪問台灣。左起;滇籍立法委員陶鎔、藝人崚鋒先生(民族文化基金會執行長)，石炳銘先生(基金會董事兼執行秘書)、楊麗萍女士、石夫人黃美蘭女士、李淑英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