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李炳仁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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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裴存藩
李彌(炳仁)學長和我既是同鄉,又是同學,雖然我們自從離開黃埔軍校後,相聚的時日不多,可是彼此之間常保持一種相互關切和關心,這種關係可以說就是黃埔精神。
我們開始認識是在民國十四年底,地點是在廣州黃埔,我們雖不同期(我是三期,炳仁學長是四期),不過三期四期同學入校前後相差不過是十個月時間,由于雲南籍青年進黃埔不多(記憶中還有大名鼎鼎的邱開、董衛華、楊德亮學長),所以大家就很自然的相識而且接近了。
炳仁兄是滇西騰衝人,我是滇東昭通人,當時在廣東的雲南籍人士還不少,特別是軍人,因為有一支滇軍駐在廣東,由楊希閔所率領,可是這些滇軍將領對黃埔軍校並不重視,自然對於我們這些投老入黃埔軍校的滇籍青年也不關心。正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幾個同學就顯得更親切。在這一個期間炳仁兄給我的印象是一個爽郎、充滿樂觀和熱情的青年,他對於滇軍將領的許多作風很有批評,尤其是當時大家稱滇軍為雙槍將(一手持步槍,一手拿鴉片煙槍)引為奇恥大辱。其實我們都知道滇軍驍勇善戰,既能吃苦,又勇敢無敵,可惜少數人政治立場不鮮明,私利重於公憤,加上吸食鴉片的嗜好,讓人們對於滇軍便產生了不良印象。我記得炳仁兄常憤然的說:將來我們帶兵時,一定要給人們一個新的印象,好的印象。滇軍本是最能打仗的一支部隊,想不到因為沒有好的領導人,竟給人們這麼惡劣的批評,實在是太不值得了。
黃埔軍校畢業後,大家都投身革命的大熔爐中,大家各自東西,民國十六年底,非常巧合,我和炳仁兄都去了四川,炳仁兄在川軍賴心輝部,我則在川軍劉湘部,大家都是做政工工作,我在川軍中時間很短,前後不到一年,民國十七年我受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的派遣,偕同黨務學校滇籍第一期同學遄返雲南擔任黨務特派員,辦理雲南方面的黨員總登記工作,這個工作使我放棄了軍人生涯,從此就一直在雲南從事黨政工作。而我和炳仁兄之間也失去了連繫,只聽說他一直在賴心輝部隊中,由政工人員轉而帶兵,從排長開始一直作到了團長。剿匪期間他率軍在江西與共匪搏鬪,出生入死,屢立戰功。他可以說是雲南籍黃埔同學中一生沒有離開軍旅的一個典型的革命軍人。
抗戰後炳仁兄擔任第八軍副軍長,奉派率軍在滇西作戰,這是他離開雲南投身軍旅後首次回到雲南,雲南對他似乎很陌生,當時我擔任昆明市長,昆明行營的政治部主任,他到昆明後幾乎只認識我一個人,就由我替他介紹雪南的軍政首長。當時雲南省主席龍雲將軍對於炳仁這一個優秀的青年將領也傾談多次,頗為重視,許為滇籍軍人的後起之秀。這個階段也可以說是炳仁兄初露頭角的時期,雖然他當時不過是一個副軍長,可是他給人一種不同凡響的感覺,不久他率軍反攻滇西,惠通橋之役,立下了彪炳的戰功,造成了滇西大捷,從此李彌將軍的英名就逐漸深印人心,特別是美國顧問對他印象深刻,魏德邁將軍就是最稱讚他的。
抗戰勝利後他擔任第八軍長,以後又升任兵團司令,率軍剿共,轉戰山東,臨朐一戰寸土必爭,死傷盈野,這一戰役使匪軍為之喪膽,而炳仁兄最難得的是他只有一個軍的編制,卻養了兩個軍的實力,他與士卒共甘苦,他不爭名位,不計待遇,而出奇制勝,能攻能守,不僅贏得國軍同袍的激賞,也使共匪聞風喪膽。
徐蚌會戰李彌兵團擔任了重要的角色,不幸他的建議未被接受,因此他只好在他的有限範圍內苦戰,最後整個兵團被匪軍所殲,他隻身潛入山東,由于他在山東駐軍多年,與當地人民有極良好的關係,山東人對這位雲南將軍都有極隹的好感,所以掩護他,照顧他,因此他終於到了青島,然後轉往上海,他是一個打不倒的人物,在他的字典中沒有失敗兩個字,所以不久他又收編他的散失部隊,重組一支勁旅,奉 領袖命率軍進入雲南。
卅七、八年的雲南,人心浮動,當時的省主席盧漢意志不堅,我在那時候雖然也在雲南,可是由于我反共目標很大,所以也相當孤立。炳仁兄率軍進入雲南後,處處受到牽制,我當時也盡力幫他的忙,可是對他貢獻不大。
盧漢叛變時,他遭軟禁,我因隨侍張岳軍先生同機由昆明脫險飛香港,所以當時昆明情形知道並不多,只知道他忠直不屈,盧漢對他莫可奈何,又因他的第八軍正向昆明攻擊,投鼠忌器,不敢對他採取任何不利的行動,最後只好把他釋放,他回到第八軍軍部本可攻下昆明,只因廿六軍余程萬部隊不肯配合,竟自撤走,所以他也只好撤退。
不久他到了香港,我們在香港劫後重逢,他一心想回到滇緬邊區打游擊,和丁中江弟以及我們少數幾個人密切的磋商進行步驟。我因為是行憲的立法委員,需要到臺北報到,他就請我替他在臺灣擔任連絡。後來他因緬甸在聯合國控告的關係離開滇緬邊區,也曾請我代表他到邊區宣慰,我終因為立法委員的職務,不能久留邊區。
從民國四十三年以後,以迄他去世,廿年間我們在臺北時相過從,垂老伏櫪,無補時艱,彼此相對,同溯五十年前在黃埔同窗的少年生涯,真是感慨彌深。
去年十二月八日清晨,接炳仁夫人電話,驚悉炳仁兄竟因心臟病突發去世,哀悼不已,五十年同學好友,猝然言訣,何以為情。
我久不提筆,又不善為文,懷念炳仁兄的英勇卓越事跡千千萬萬,歷歷在目,可是筆不能達意,只能以此小文追憶同學老友。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四期;民國63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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