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南進國軍雲集雲南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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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綱
作者/李先庚
日軍深入進退維谷
且說日軍在華北,挾其優越之軍事環境,仍受阻於我「黃泛區」及「中條山區」(詳前文),迄未能越黃河一步。在華中地區,雖於民國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五及二十六日陷武漢三鎮,但其名震遐邇之板垣師團及磯谷師團,因在臺兒莊戰役損失慘重,亦不敢溯江而上,作進犯重慶之想。民國二十八年冬,日本向長沙發動攻勢(所謂第一次長沙會戰),亦受阻而終止。在華南方面,日本雖於二十七年十月廿一日陷廣州,二十八年二月奪海南島。但又懾於美、英、法的國際壓力,不敢全面南進,奪取我大後方!真是「進遇強手,退失長城」而陷入「進退維谷」場面!
日軍南進雲南首當其衝
日軍此久侵華,不僅師出無名,且自「九一八」後,在我淪陷區,姦淫擄掠,迫我無數的中華兒女,妻離子散,尤以在南京大屠殺,殺死我三十萬黃帝子孫,慘絕人寰!惡貫滿盈,豈能無報應?說也湊巧,我古訓有:「欲先取之,必先與之。」日軍正惡霸當頭,求其毀滅,當非易事,想不到二十八年九月三日,英德宣戰,歐洲戰起;日本當局,認為是「神風」來臨(即神之助之意),一面聲稱決不介入歐戰,只致力於解決中國事件;但他另一面,又暗與德意聯盟,藉牽制英法後方為嗣,於二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進陷南寧;其第五師團,於進陷南寧,奪取鎮南關後,即進兵越北,由於法國在歐洲自顧不暇,越南全境,發不戰而落入日軍掌握。法國巴黎被德軍攻陷後,日軍更全力向越南威脅。二十九年六月後,日本的龐大艦隊,再向越南進發。到了八月一日,越南派遣軍指揮官飯田祥二郎在西貢登陸,越南實質上,已全部為日軍控制。日軍又趁英國正陷於歐洲戰場,疲於奔命,無暇東顧之際,欲一舉取代英法等國在中南半島的地位。於是他趨取得越南之便,又在我雲南後方,開闢一條新戰場,迫我陷入四面包圍之局;而收其「神風來臨」,速戰速決之效!
委員長料敵機先調兵雲南
我委員長 蔣公,當時衡量國際全局,一面為確保我雲南大後方,一面為阻止日軍南進──確保中、印、緬間之國際軍事優勢起見,乃於二十九年底,即確定軍事上及政治上之五大措施:
一、在昆明成立軍事委員會委員長昆明行營──任命原滇黔綏靖公署主任兼雲南省政府主席龍雲擔任昆明行營主任,統一該地區軍、政的指揮。
二、除加強原綏署配有的七個旅佈署外,立即將第一集團軍盧漢部率同六十軍安恩渤部,由湘鄂邊區調返雲南滇越鐵路沿線增強防務,並炸毀河口與屏邊間重要鐵橋,中止滇越間的鐵路運輸。
三、立即將第九集團軍關麟徵部率同五十二軍及五十四軍兩軍調抵雲南西疇、硯山、文山一線,加強桂越間及滇越間防務。
四、特派林蔚將軍以軍事委員會駐滇參謀團名義,到雲南協助龍雲主任襄贊軍事佈調工作。
五、令軍政部在昆明成立軍政部駐滇軍需局(第八軍需局)及軍政部駐滇軍糧局承辦軍中財務及軍食補給工作。
上述五大佈調,成立及實施雖有先後,但無一不針對日軍由越南大舉進攻雲南之野心,作當頭捧喝!作者也以生長雲南,被長官看重,著令參加這西南邊關戰區的工作,說來話又長了。
我參加駐滇軍需局軍糧局
這時,我正隨俞部長飛鵬,沿滇緬公路赴仰光視察西南運輸途中,即奉到上級通知,以軍政部駐滇軍需局及軍糧局科長名義,就近在昆明作先頭差遣,與昆明有關單位協調設營工作。本來我雲南地處邊緣,交通不利便,多有隔膜。更由於三國志一書的影響,不無「荒外」之感。故軍政部奉令籌組駐滇軍需局及軍糧局時,多主張儘可能配合地方為主。我就在這樣情況下,受到多方面的徵召,一官兼了數職,文武都來。參加西南運輸處工作,前已說過,說到軍需局吧,主管的是金錢,所有工作人員,自當由中央抽調,地方自亦不便參與,至於地方協調及設營的安排,我就一躍而為上選人物。說到駐滇軍糧局吧,主管的是糧食,必需與地方密切配合,所有的工作人員,當以就地取材,由地方推薦。但由於軍糧籌補之繁鉅任務,非地方人士所能熟練,我又被認定係中央、地方閒的上選人物。在軍需局,我這個科長,是富有地方協調的重要任務,在軍糧局,我這個科長,是具有中央政令的重要差遺,身不由己,也祇好日夜奔忙,盡其所有,總算使這兩個局,在抗戰末期,完成其在昆明之歷史任務。
說到軍需局長,是由李紹陽少將擔任,李局長是追隨何部長應欽多年的軍需界前輩。軍糧局長,是由段克昌少將擔任,段局長是追隨龍雲主任多年的軍需界宿將,兩位都說得上是上乘人選,公忠體國,清廉自守。李紹陽局長,年事較高,積勞體弱,抗戰未結束前,即返貴州故里休息。段局長克昌,後又調昆明行營兵站總監(中將),我也奉調總監部少將經理處長,這是後話,且留待後文再作報導。
我追隨林蔚將軍始末
這是民國三十年初的事了,在俞部長飛鵬邀請部份友好餐敘中,軍委會駐滇參謀團林團長蔚將軍是座上來賓之一,我一面招待、一面也參與末座。林蔚將軍談到他領導的參謀團,設有參謀及總務處兩個處,參謀處長由蕭毅蕭中將擔任,總務處長也來自重慶,因人地不甚相宜,已准其返重慶。遺職請俞部長推薦一人,最好是雲南籍的。俞部長當揚指我問林蔚將軍介紹說:「李先庚同志就是雲南籍,西南運輸處整理就要告一段落,把他讓給你如何?」林將軍當即首肯,並希望我即日到職。真的,緣份氣運,真也那麼湊巧,我雖官卑職小,迭被長官重用;祇好說著是!是!遵命了。不過,我不能不說明只是暫行兼任。林蔚將軍也笑著說,參謀團的人,都是兼任呀。原來林將軍是軍令部次長,當時均以林次長稱之。參謀團任務圓滿達成後,他返重慶任軍委會銓敘廳長等各要職。京滬淪陷後,林蔚將軍又到臺灣參加東南軍政長官公署輔佐陳誠長官出任副長官。但我們的長官陳辭公,仍向以蔚公釁稱之。林將軍聲譽之隆,時人無出其右者!想不到我自己在完成受降後,快五個年頭,僅保有國防部少將部員名義,從未負實職。最後在到昆明正擬返大理故里時,突被徵召來臺灣,任東南長官公署經理處少將處長,又再度隨侍林蔚公左右。友好們知道我是林蔚將軍舊部,莫不稱羨,傳為佳話。
我又參加了駐滇會計分處工作
且說駐滇軍需局,職掌上配屬軍政部軍需署,時軍需署長已由陳良中將擔任,駐滇軍糧局,職掌上配屬軍政部軍糧總局,軍糧總局長,時由嚴寬中將擔任。我兼任兩個局的都是審核科科長;職掌上係配屬軍政部會計處,會計長時由閔湘帆中將擔任。為了業務上的承辦,同時也奉林團長面令要我返渝解決參謀團的經費問題。於是我又飛返重慶面謁各首長,深蒙各首長支持,完全解決了。這時我又復蒙閔會計長面諭,已奉准在昆明成立軍政部駐滇會計分處,並著我擔任首任少將處長。軍人固以奉命為主,但軍政部在昆明機構,當會計分處成立後,即與軍需局、軍糧局鼎足而三。軍需局長與軍糧局長,均資深年長,我何敢與他們兩位長官,平起平落?於是我要求,暫以副處長名義代行處長職務。閔會計長也頗為同情,說聲:「你這麼考慮週到,我當然服你的意見簽辦。」我就這樣的以代行處長名義,對內對外,推動這新機構、新任務,一直到我又奉命擔任行營兵站總區部經理處少將處長時,上級始同意派計政學院同學成運一兄(現任立法委員)出任會計分處長為止。這是民國三十年底的事,這時正值日軍大舉南進,我對日戰事,也進入又一新的衝擊上。
日軍南進與英美宣戰
且說日軍為達其對華戰爭速戰速決之企圖,極欲在我國後方雲南省境內,開闢新戰場。但太平洋海上力量,以及中南半島,除越南及泰國地境外,仍為英美力量所牽制而惶惶不安,因此日軍不能不決定欲解決中國事件,必須先剪除英美勢力,而大舉動員其陸海空全力,對外則以佯攻昆明,實則以其陸軍主力之十二師團、十八師團、三十三師團、三十五師團、五十五師團,配合其海空力量,全面南進,先於三十年十二月八號襲九龍,二十五日佔領港九。三十年二月上旬,復又侵入新加坡、馬來亞,甚至在五月閒席捲緬旬,以及東印度各島。同時於同年十二月八日又發動偷襲珍珠港,引發對美戰爭,而正式向英美宣戰。所謂:第二次世界大戰由此展開序幕!
日軍偷襲珍珠港
且說日軍既無法也無能提前結束其侵華戰爭,在日暮途窮之餘,不能不採:「明攻雲南,暗圖南進。」並趁歐洲戰起,野心大熾,欲一舉而取代英法在遠東地區之權益。說也湊巧,日軍於二十九年八月間,不傷一兵一卒,而取有越南後,泰國也趁機獻媚,做了日軍幫兇,擺出響應日軍姿態來助威,日本軍閥們,竟被一時「假的南進得勢」而衝昏了頭,一不做、二不休的來積極南進,預謀立即向英屬領土進軍。並企圖向港九、星加坡、馬來亞等地用兵之先,為了減少美國向遠東的注意力,特派來栖大使到華盛頓進行所謂日美正式會談,達其「明則揮兵南進、暗則染指美土」的又一項陰謀。先後若有其事的舉行了十四次會談,表面上似已達成「和平相處、彼此諒解」的途徑,殊料來栖到了十二月五日向美國赫爾國務卿提出覺書(備忘錄)為止,還不到三天,就於十二月八號,派遣了強大的海空軍,偷襲珍珠港。這次偷襲,在美日兩國歷史上固已回造成無比的損害,但日軍同時發動對美土的偷襲以及對港九襲擊而發動其西南太平洋的全面戰爭,確早在我委員長 蔣公意料之中。我委員長除有把握的立即於十二月九日公開宣告與德意日宣戰外,並且早也洞悉日軍陰謀,企圖要發動世界性的戰爭;不僅站在我國自衛立場,應加強戒備;同時也認為與英美軍事配合取得相呼應起見,在雲南地境內有提前積極加強兵力之必要。
於是,委員長為加強雲南滇越邊區之防衛力量,經著盧漢所屬第一集團軍返滇駐防滇越鐵路沿線;並又命關鱗徵所屬之第九集團軍駐滇,以防日軍在滇桂、越邊區進犯。
三十年春,先後又派宋希濂之十一集團軍之七十一軍、甘麗初之第六軍、杜聿明之第五軍,以及六十六軍及各特種部隊,兼程開抵雲南,加強佈置滇西地區及滇緬邊區之防務。一時將星雲集,雲南滇西地區,一躍而為軍事重鎮。
這時我軍補給方面,除軍政部成立軍需局、軍糧局、會計分處等有關單位外,後勤總部俞兼部長飛鵬也立即在昆明成立了昆明行營兵站總監部,特派後勤部副部長陳勁節將軍兼任兵站總監,統籌全面兵站勤務。我個人也應需要,差外兼差,職外兼職,一時也變成忙人,真是日以繼夜,忙得不停,有時連三餐也忘記吃了。
我見到龍雲主任
昆明行營兼主任龍雲,我雖在他與俞部長飛鵬兩度往返禮貌上拜談中見過面,但我個人沒有和他談話機會。我總認為他是我雲南父母官,同時我到中央深造,也是他資助保送的。總想單獨和他有個晉談機會,故趁在重慶期中,拜求內政部周鐘嶽部長八行介紹。想不到介紹函送上五華山後,立被約談,並由副官長楊立德老將陪見。龍雲主任雖威享一方,但當他接見我時,一面由其隨侍副官方家治在他長達五尺的煙桿上,燃點煙火,慢慢的一吸一吐,香霧繚繞之餘,注視我的談吐。一方面也多方問長問短,諄諄訓誨,不失大家長風範。最後指示:「一般的問題,你可請示你的老師長陸崇仁(時任財政廳長)、段克昌兩位,如有特殊問題,可由楊瓤官長隨時陪同來見我。」我在雲南工作,一直到日本無條件投降為止,在中央地方間,稍有成就,確在浩變的晉見而打下了基礎,當然以後曾多次被召見,甚至派我做首任的雲南省省會計長(後因軍職不能分身,辭讓與華秀升擔任),後又任雲南省訓練團(主任係龍主任兼)區縣訓練指導處處長(主持全省訓練),愛護逾恆。中央及地方友好,都目我是龍雲親信,雖然他晚年敗節,仍不無響往之感。
時曾完成數詠記其事
十年窗下好書攻,命裡乾坤及習戎,
板蕩中原今受命,五華山上話豪雄,
一別省垣又十年,陪都宣召聽榮遷,
報鄉報國報親老,多少兒郎出古滇,
南天自古是奇城,道是山高好用兵,
底定中原降倭日,擎天戰績照連營。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11期;民國70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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