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泰話淵源

黃通鎰撰
滇是雲南之簡稱又稱三迤，位於中國西南雲貴高原，是亞洲的中心。在古代雲南被稱為「西南夷」，因「滇王之印」(1955-1960 年間，考古隊在滇池東岸的普寧石寨山的古墓中發現，以金質、蛇紐、篆書刻之滇王之印)出土，證明秦漢時期雲南為古滇國地(BC277 年 -115 年)，西元 1253 年(宋理宗寶祐元年)蒙古帝國大將忽必烈征雲南大理，逐年取勝，1260 年忽必烈繼位，1271 年蒙古帝國改國號元，1274 年(元朝至元 11 年)元帝忽必烈建雲南省，簡稱滇。雲南省面積 39 萬多平方公里(比日本、英國、德國大)，占中國總面積 4.11%，人口約 4800 萬，國境與緬甸、越南、寮國相鄰。由於雲南省山地占 95%，地理環境獨特，孕育了 170 萬年前的「元謀人」是中國最早的人類。雲南天然資源豐富:動物、植物，礦物、林木、水力中國第一。世居 26 個主要民族，其中傣族(昔稱擺夷中共建國後改傣族) 占笫 4 位(彝族第一、苗族第二、栗僳族第三)人口 1260000 餘。傣族是泰國、寮國、高棉的主要民族。另外還有人數較少的幾十個小民族未列入，雲南省因有多種民族世代通婚，土司中不少是漢族後裔。
泰國全稱泰王國，是世界上 28 個王國之一，昔稱暹邏(1949 年 5 月 11 日改名泰國)，通稱泰國。泰語「泰」是自由之意，所以，泰王國其實是國王、領土、自由三者的合稱。今人口 6800 多萬，是一個多民族國家，據泰國政府的資料: 泰族占 70%、華族占 15%、馬來族占 4%、其他 10 餘種民族占 11%。但許多研究泰國人口的學者對泰族(傣族)與華族(漢族)的占比有異議;1809 年(清嘉慶14年)曼谷第四王朝拉瑪二世皇即位，美國傳教士藍敦博士(Ph.D Landon)花幾年的時間作泰國人口調查分析，並得官方支持，配合政府的統計資料，結果是;暹邏人占 30%、漢人占 30%、佬(寮國)人占 13%、馬來人占 10%、柬埔寨(高棉)人占 10%、其他少數民族占 7%。1809 年泰國總人口約一千萬，西方列強尚未殖民東南亞國家，漢人保種防異化的觀念仍重，各民族都未有節育的限制，200 年後何以泰、漢兩大族相差 57%?如進一步探討，在泰國君主政體的四個王朝中(泰國於西元 1238 年南宋末年建立素可泰第一王朝歷 9 王 200 年，後被大城王朝取代。大城第二王朝歷 34 王 426 年，其中 20 年淪為緬甸藩屬，後被吞武里王朝取代。吞武里第三王朝歷 1 王 15 年，後被節基王朝又稱拉瑪第四王朝或稱曼谷王朝取代。曼谷王朝迄今歷 10 王己 239 年)，第三王朝的鄭信大帝是漢族華人後裔，其父鄭鏞原籍廣東澄海，鄭王在位雖只 15 年，自廣東潮汕大批移民泰國。拉瑪第四王朝一世王帕佛陀約華大帝 1782 年即位，1786 年遣使赴清廷朝貢(據清實錄:清乾隆 51 年泰王遣使赴清廷朝貢，自稱是第三王朝鄭信之子，名鄭華，乾隆帝冊封為暹邏王。爾後每世王都有中文名字，現任十世王叫鄭冕，泰名瑪哈瓦吉拉隆功，是九世王鄭固蒲美篷阿杜德大帝獨子)。歷代君王都極力推行泰化政策，在語言、通婚、習俗己無礙後，通令取消漢族的原姓氏，允許華裔參政，尤其拉瑪五世王鄭隆朱拉隆功大帝(被稱為現代泰國國父)，宣稱「我從未視華裔為外人，一向視其為吾王國組成份子之一、應共享其繁榮與進步」。1932 年 6 月，泰國在一次不流血政變中，成了「君主立憲」國家，迄今共有 40 位總理，有 37 位不論出身文官或武將都是華裔，軍中將級高官華裔很多，華裔執國家政治、經濟之牛耳。由此可知泰國漢族泰化非常成功，所以，官方資料泰族占 70%的人口中，必含有數量眾多的華裔。再者泰國各少數民族中大部份是來自雲南的少數民族。
前述占雲南少數民族中第四位的傣族，學者認為是泰國、寮國、高棉的主要民族。那麼泰國的泰族是否確是傣族的一支?如追溯暹邏的歷史，考古學家在泰國的東北部曼清地方，發現許多約 5000 年前青銅文化期的遺跡，雖無文字記載，但可確定當時的住民與現在的泰族無關。所以，要暸解泰族是否確是傣族的一支，只有從雲南傣族與泰國的泰族兩者的語言、宗教、傳統、藝術、飲食、服裝等比較，經學者研究，這兩個民族的相似度在 80%以上。泰國人也認同泰族發源於雲南南部，於西元 11 與 12 世紀才移居東南亞，泰族得英明勇敢的「室利膺陀羅鐵」領導，西元 1238 年打敗高棉人的統治者，佔據了泰國北部的「素可泰城」，進而建立了泰國歷史上的第一個王朝(1238-1270)，定都在素可泰城，故稱「素可泰王朝」，中國史書稱為暹邏國。室利膺陀羅鐵是素可泰王朝的一世王，他以素可泰為第一個王朝的年號，素可泰在佛經巴利文的意思是「幸福的黎明」，以表明是新時代的開始。素可泰王朝的第三位君王「蘭甘亨」大帝(1279-1298 在位)，用當時通行的高棉真臘文改造成暹邏文，推行全國，提出團結各民族的政策，以平等對待各民族。他崇尚佛教，派信徒赴錫蘭(斯里蘭卡)研習佛經，引進上座部佛陀教義(小乘佛教)，因他對國家的功勳，被後世尊為「泰國之父」。蘭甘亨大帝在位 20 年，大力擴張素可泰王朝版圖，勢力影響整個馬來半島和寮國。
地處中國西南內陸的雲南漢民族，移居泰國的歷史遠不及經水路進入泰國的廣東潮汕漢人，因泰國的國土與雲南並不連接，而雲南與泰國之間，山嶽綿亙，瘴癘充塞，陸路交通極不便利，在古代雲南被稱為「西南夷」，漢民族極少。在歷史上中原漢民族大量移入雲南只有兩次;一次是三國時期西元 225 年(蜀漢建興三年)，蜀漢丞相諸葛亮為穩定蜀漢局勢，再北伐曹魏，親自率軍從成都南征雲貴高原，深入滇西永昌(保山)，前出師表載「五月渡瀘，深入不毛」，經考證「瀘」即雲南滇西「瀘水」，「不毛」即滇西中緬邊界「八莫」，雲南人稱「新街」。諸葛亮大軍在雲南曾七擒土著首領孟穫，使其永不再叛。每次諸葛丞相南征大軍頒師都留下許多中原漢民族兵卒殖邊戍守，今滇西有孔明廟、孔明燈、孔明菜等被人民崇敬與懷念。
第二次中原漢民族大軍入滇是明朝年間，1381 年(明洪武 14 年)朱元璋派名將穎川侯傅友德為征南將軍，永昌侯藍玉，西平侯沐英為副將軍，統率 30 萬大軍分三路進取雲、貴，目的是澈底清除元朝殘存梁王勢力，沐英大軍直逼中慶城(今昆明)，粱王(把匝刺瓦爾)棄城出逃在晉寧自殺身亡，元官觀音保出城迎降，結束了元朝自忽必烈攻占大理對雲南 128 年的統治。此役沐英(字文英，安徽定遠人，朱元璋義子)功勞最大，後被封「黔國公」世龔雲南。明軍平定雲南後，為安撫各地民族和元朝舊土官，決定繼承元代的土司制度並加以完善。但半世紀後麓川土司思倫發己坐大自稱麓川王，起兵反叛，明朝第六代皇帝英宗派定西伯蔣貴為總兵官，兵部尚書王驥總督軍務率軍 15 萬初征麓川，征麓川共三次(1438-1449 年)，史稱王驥三征麓川，目的是討伐雲南土司思氏兩代人造反，每次大軍頒師都留下許多中原漢民族官兵屯田戍邊，騰衝「極邊第一城」乃此時期所建。經這兩次的大軍南征，雲南省漢民族的人數大幅增加，再經千百年通婚、犯官充軍、商賈貿易，公務入滇等，使雲南省的漢民族人數超過了少數民族人數(2022 年雲南省人口 4720.9 萬，漢族 3157.3 萬，占 66.88%)。
民國建立後自雲南來泰國經商者日增，但雲南同鄉會的組織尚未誕生，到 20 世紀中葉，國共發生內戰，1949 年大陸淪共前，一支曾戰勝日本強敵的國軍，奉命駐防雲南，因內戰逆轉，中共在北京建政國府遷台，中共大軍入滇，這支駐防雲南的國軍不敵，於 1950 年 1 月往滇南敗退，在元江絕境再被共軍擊潰，6 萬大軍剩約 1500 人(第八軍李彌部 237 師 709 團李國輝團長突圍成功剩約 700 人，第 26 軍余程萬部 93 師 278 團譚忠部突圍入緬剩約 800 人)，兩軍在緬東「孟棒」會合。想通過中南半島去台灣，但事與願違，協議改編為「中華民國復興部隊」李國輝上校任總指揮，譚忠中校為副，迅速收編逃來的散兵游勇，人數增至 4000 餘人。緬甸國防軍參謀長尼溫藐視這股勁旅，限令一個月內離緬，總指揮李國輝不予理會，雙方於 1950 年 6 月 3 日談判，未能妥協，緬軍強勢拘禁孤軍兩位談判代表丁作韶、馬鼎臣，談判破裂，6 月 8 日緬軍發出最後通牒，李國輝則要求緬軍立刻放人，並警告緬軍勿進入緬泰邊界大其力地帶。7 月中旬緬軍陸、空約兩萬兵力圍攻孟果、大力孤軍，數次進攻均被擊退，緬軍陣亡約 2000 人，傷 4000 餘人，擊落空軍軍機，使空軍司令陣亡，重挫緬軍銳氣。
孤軍大敗緬軍消息在東南亞各國報紙登出，頓時聲名大噪，李國輝成了戰神，在台灣己復職的蔣中正總統更高度重視。繼有大批雲南、貴州、廣西反共游擊隊湧至，人數增至兩萬餘，後續又有很多難民、眷屬、離散官兵逃難加入，壯大了聲勢，蔣中正總統決定籍助這股力量反攻復國。1950 年夏韓戰爆發，蔣中正總統認為是反攻復國的最好時機，密派原第八軍軍長李彌中將潛入，孤軍士氣大振，經整編後於 1951 年 4 日成立「雲南反共救國軍」兩個師，直屬中華民國國防部，蔣中正總統令李彌為總指揮，呂國銓、柳元麟等五位將軍為副，1951 年夏揮師反攻雲南，光復十餘縣，並在滄源建立「國民政府雲南人民反共救國軍軍事指揮所」。後因共軍大量增援，敵眾我寡，補給缺乏，功敗垂成，撤軍入緬。1951 年 10 月成立「反共大學」，李彌將軍為校長，蘇令德將軍副校長，李則芬將軍為教育長，李先庚將軍為書記長，分設財務、行政、軍官、政工、學生、通訊、機炮等七個大、中隊。任命段希文、李文煥、劉紹湯三位滇籍將軍為幹部訓練大隊長。1953 年 3 月，緬軍再出動 7000 餘人在中共協助下攻擊孤軍，再遭擊退，此時孤軍己擴展約五萬人，誠風雲際會、士氣高昴，一片中興氣象，俟機再反攻大陸，光復國土。
然國運多舛，受國際姑息主義壓迫，緬甸在聯合國狀告國軍入侵，經美、中、緬、泰四國在曼谷會議，逼反共救國軍兩次撤軍台灣(1953，1961)。迄 1961 年剩約萬人的第三軍李文煥部及第五軍段希文部，奉蔣中正總統密令，轉進泰、寮邊境蠻荒山區，苦撐待變，因李、段兩位將軍都是雲南人，官兵也以滇籍為多，第三軍李文煥部，以泰北清邁府唐窩為基地，部隊分駐清邁府各據點，第五軍段希文部以泰北清萊府美斯樂為據點，部隊分駐清萊府邊界各據點，兩軍就地建 13 個村(泰北最早的難民村)，安置眷屬，為復國大業繼續奮鬥，這就是雲南人大批進入泰國之源。
這支奉密令不撤台的三、五兩軍孤軍，入泰初期，泰國軍方劃地供居，嚴格管制，行動受限，崇山峻嶺，毒蛇猛獸，既無良好耕地，又乏謀生技能，只能以原始刀耕火種、艱苦度日。此時泰、寮邊境共產赤禍猖獗，盤據泰北，泰共燒殺搶劫，破壞交通，俎殺官員，嚴重影響地方治安，對國家與皇室造成重大威脅，泰國軍警經十餘年無力敉平，遂藉助孤軍抗共經驗協助軍警清剿泰共，孤軍認為此乃絕處逢生機會，應允擔起前鋒蕩剿艱鉅任務，歷經十餘年浴血奮戰，終敉平清邁、清萊地區泰共，1981 年初再組「義軍突擊隊」經 20 餘日苦戰，澈底剿滅盤踞考可、考牙苗共老巢，解除泰國政府之患，此戰是孤軍立奇功於泰國，戰果震驚朝野，泰皇親臨醫院慰問作戰官兵，並淮予孤軍及眷屬約十萬人歸化泰籍，在泰北各地設村解甲，成立學校，生息繁衍，此後泰北難民村迅速發展，增至 91 村(清萊 55 村，清邁 27 村，密豐頌 9 村)，華文學校幾乎每村都有，再因中共政治運動，自雲南家鄉逐年流亡緬甸的鄉親也源源不絕地自緬甸偷渡入境，這是泰國雲南人數穩定成長壯大的時期。
1963 年初旅居泰京曼谷的雲南鄉親得段希文將軍義助創會經費，鄉賢王維周、尹欽本、馬子厚、馬學富、馬少昌、黃美之、李拂一等發起籌組雲南會館，公舉馬子厚先生為召集人，馬學富先生管財政，魏亞屏先生為秘書，與李拂一、馬子厚，草擬章程，經幾月的籌劃，1964 年獲泰國政府批准。1965 年 12 月 18 日召開旅泰雲南同鄉代表大會，選舉尹欽本先生為首屆理事長，馬少昌先生為首屆監事長，魏亞屏先生為總幹事，馬子厚、黃美之為名譽理事長(王維周鄉長己逝)，段希文、李文煥兩位將軍為榮譽理事長。理事張開誠、馬學富等 17 人，監事馬木桂英、李拂一等 4 人。1966 年 4 月 23 日在曼谷沙吞路，新建雲南會館，請中華民國駐泰國大使劉馭萬先生按下開幕電鈕，曼谷泰國雲南會館正式掛牌成立。
1981 年 12 月清邁府的雲南鄉親張傳述、劉振顯、楊蔚然、楊新禹、李希魁等發起組建「雲南會館」，翌年成立理監事會，張傳述先生當選首屆會長，並訂定章程，每屆理監事任期兩年。在張傳述會長領導下，理監事暨鄉親踴躍捐輸，購地建館，1982 年新館落成，功能齊備。1983 年 8 月 15 日理監事會議公推劉振顯、楊蔚然、楊新禹、李希魁四位負責成立華文補習班。1985 年 12 月 17 日得中華民國僑務委員會核發僑民學校創立證明書，定名「雲南會館附設雲嶺中學」，請楊蔚然先生擔任首任校長，公推李希魁先生為第一屆董事長。清邁雲南會館在歷屆會長領導下，理監事暨鄉親團結合作，尤其李文煥將軍支持、督導甚多，會館成立 40 年來為雲南鄉親貢獻很多，附設雲嶺中學，為鄉親後裔作育許多人才。現任雲南會館會長李柴雲女士兼任雲嶺中學董事長兼校長。

1982 年 2 月清萊府的雲南鄉親納澤奎、馬季思、任振、魯大湛等發起，在泰緬邊界的美塞市成立「雲南會館」，喊出為雲南鄉親建一個「家鄉人的家」，首任會長納澤奎先生。1997 年 6 月向中華民國僑務委員會申請成立「附設華雲小學」，請俸啟賢先生擔任首任校長，雲南會館會長任振先生兼任第一屆董事長。1999 年 6 月 5 日僑務委員會駐泰組長李時昌先生訪視學校，指示把「小學」兩字去掉，改為「華雲學校」，2008 年增辦初中部。2012 年雲南會館第 15 屆蔣慶國會長任上，決議購地新建會館及新校舍，2014 年新建校舍奠基開工，2016 年竣工，學校遷入，三年後增辦高中，創校校長俸啟賢先生逝世後，董事長蔣慶國聘請田景燦先生為校長。2021 年一棟外觀宏偉，多功能適用的新會館己經落成啟用。現任雲南會館會長蔣慶國先生兼附設華雲學校董事長。
泰國雲南會館宗旨是:「聯絡雲南同鄉感情，開展互助合作，謀求同鄉福利，保護同鄉權益」。不分地域的泰國雲南鄉親，都是服務對像，當泰北清邁、清萊的雲南會館相繼成立後，明定是曼谷雲南會館的分會，兩會館的會長是總會的當然副理事長，享有總會的一切權益。歲月悠悠泰國雲南會館曼谷總會館己走過半個多世紀，泰北清邁、清萊的雲南會館也逾不惑之年，雖然定居泰國的雲南鄉親尚未達百萬，在事業上更遠不及執泰國政、經牛耳的潮汕族群，但能吃苦耐勞，具奮發精神的雲南鄉親，在短短的幾十年歲月中，己有明顯的成績，如泰北的中文學校自最初簡陋不避風雨的難民小學，成長升格為初中、高中，為泰國培養出許多人才，為社會、國家的進步繁榮作出了貢獻，未來尚大有可為。泰國曼谷的雲南總會館，在第 27 屆侯永安先生蟬聯理事長後，全力推動購地新建新館，案得理監事暨全泰國鄉親的支持，經兩年的擘劃，2023 年一棟高四層多功能的新館落成啟用，筆者身為滇人，與有榮焉。但更籲所有的雲南鄉親，要發揚護國起義精神，更團結、更努力，隨著中國國力之崛起，中華民族的復興，百年的大變局將為世界重塑新篇章，旅居泰國的鄉親要凝聚力量，為鄉親的福祉創造契機，為我們的兒孫後代打下好基礎、立下好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