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圍爐小確幸

撰文／曾永介

民國一百零五年元月底，台灣地區遭遇八十多年來，最強烈的大陸寒流冷氣團過境侵襲，最低氣溫降到攝氏五度以下，玉山、阿里山、合歡山等高山地區，都變成了白雪皚皚的雪山，連平地郊區也飄下了雪花紛飛的奇景，二女兒夫妻開車載著兩個寶貝兒子到新店郊外去賞雪，回來後竟在基隆路與和平東路的交會處路邊，看到有人不知道從何處弄來的積雪製作了一個雪人標本，引來了許多路人圍觀。

寒流來襲溫差流感交相急

居住在暖冬台灣地區的民眾，突然經此特大寒流的侵襲，感冒的居民突然激增，我們家中的每一位成員無一倖免，一開始是發燒咳嗽有痰，在住家附近的診所看診兩三次後，逐漸痊癒，唯年過八旬的我，發燒咳嗽雖然好轉，但食欲不佳，晚上睡不好，二月三日天氣很好，因平時我每天都有萬步行的習慣，因此出門走了一個多小時，順便到理髮店理了個髮，次日早晨突然感到有些不對勁，手會抖、腳無力、頭有點昏，早餐還能自己燒開水泡了半碗麥片，半杯牛奶加兩湯匙甜酒釀，中餐只吃了幾口蔬菜與一片豬肉。睡午覺起來後，感到全身無力，由兒子遠航從家中將我背到巷口抬上了轎車，在次女遠璇之陪伴下緊急地送台北醫學大學附設醫院急診室就醫。

高血壓病隱藏著許多危機

到達醫院急診室時，我已經有些意識不清，路也不會走了，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急診血液檢查除Na﹙鈉﹚「血液」129mEq/L﹛136一145﹜與K﹙鉀﹚﹝血液﹞3.5mEq/L﹛3.5─5.1﹜較低外，其它數字都在正常範圍內，也沒有發燒，快篩流感也沒事，急診醫師表示，各項檢查的結果是一張漂亮成績單，硬要找出點問題只有X光顯示有些白影，可能是肺炎，於是先給予抗生素治療，但無法下床的狀況實在很不正常，於是醫師也不得不下達住院觀察的指令。據說到了晚上我突然意識有點不清，口中唸唸有詞的說了許多家鄉話，但沒人聽懂在說什麼，唯對一雙兒女仍然認識，睡夢中仍在關心長女惹來的麻煩，突然不會用吸管喝水，也不會吞藥，醫生建議插鼻胃管，內子說插鼻胃管之後就不會吞嚥了，所以不贊成插鼻胃管，護理師建議如果到明早仍不會吞嚥再插。

便尿不通插尿管痛徹心肺

住院當晚躺在病床上，卻無法使用尿壺順利排尿，直喊著我要去廁所尿尿，二女兒與女婿嘗試著攙扶我下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結果是一團糟，再躺回床上之後孩子們更加清楚病情的嚴重性，於是決定不能再由著我下床的要求，入夜以後只有兒子遠航一人陪伴，當濃烈的尿液又出現時，即使醫生用手壓我的膀胱，仍然無法順利排出，此時醫生憂心積尿太多而產生其它症狀，因此先選擇管子較細的一次性導尿，隔天無法在床上排尿的情形仍然存在，不得已只好決定無法自行下床前得一直插著導尿管了，因該導尿管較粗，故插管時其疼痛倍增，在插管的當下，據說我痛得直喊媽媽，病床邊的一雙兒女因父子父女連心，亦被我的慘叫聲感同身受的痛徹心肺，皆泣不成聲而變成了淚人兒；我在心痛之餘，突然想到，該感謝內子替我生了四個孩子，突然生病也還有兩個子女在身邊照顧，我真是福緣不淺啊！自己時昏時醒，口中一直喊著孩子扶我起來尿尿，這也許是職業病的一種延申罷，當了一輩子的老師，隨時隨地都想著為人師表，不可隨便。

醫療小組增加兩位生力軍

第二天﹙2月5日﹚，女兒遠璇打電話向曾經在台大醫院工作的鄭宜芸同學求援，鄭同學透過在北醫工作的同學，推薦北醫的心臟科主任黃群耀主任前來參與醫療會診，黃主任先了解了主治鍾啟禮醫師的診治主訴為體虛，然後親自到病房探視，對於可能的病情講的非常清楚，他說：「雖然初步判斷不像小中風，但是病患本身是長期高血壓患者不能大意，這個懷疑不能排除，必須做進一步的檢查，並且調整降血壓藥的處方，現階段一定要先解決血壓170居高不下的問題，同時補充養份解決體虛的問題。」其間主任叫我把舌頭申出來，而我也下意識的將嘴巴張的非常大，主任除了鼓勵我大口吃東西，趕緊恢復體力，還詢問我是否因為突然無法行走，與平常日走萬步的行為落差太大而受到驚嚇，並請我放下緊張的情緒安心養病。就在主任離開後，我竟然非常配合的張口吃了一碗稀飯，而且吞嚥功能完全正常，果然心病還需心藥醫。

隔天神經內科的醫生也來參與會診，評估四肢神經傳導滿分，病情逐漸穩定，體力也在復原中。經過超音波檢查，發現因長期高血壓病，導致心臟心室肥厚，以及功能逐漸老化而產生的心室中膈稍有閉鎖不全，但醫生說：「不要緊，吃藥就可控制了。」

照顧病人其痛苦超過病人

第三天﹙2月6日﹚，在子女二人輪替陪伴與醫務人員細心的照顧下，健康恢復的速度很快，只是仍然不能下床，連續三天的躺在病床上，任何一種睡躺的姿勢，不超過半小時就會感到不舒服，因此只好麻煩孩子臨時充當推拿師，幫我敲敲腿，捶捶背、捏捏肩膀與兩臂，週而復始，才讓我可以舒舒服服的安睡幾十分鐘，我曾經多次的在醫院照顧生病的親人，因此我能體會照顧病人的親人，比病人還痛苦，藉此機會讓我對所有參與救我的醫護人員，與一雙兒女及相關親友說聲謝謝！你們辛苦了！

人生難得病床上吃年夜飯

第四天﹙2月7日﹚，今天是除夕夜，一大早兒子去買來豐盛的早餐，住院以來第一次吃早餐，感覺精神很好，要求醫生拔除導尿管，經醫療小組的平估後，下午兩點多終於拔除導尿管了，由女兒扶著下床，到廁所內痛快的排瀉一番，同時自己扶著吊針的支架，在病房內的走廊上來回地走了好幾趟。

傍晚內子在家中煮好了一百多粒水餃，一鍋長年菜，一盤十全十美如意菜，一盤滷豆干、花生、牛肚、牛肉、豬耳朵等小拼盤，一條年年有餘的煎鯧魚，擺滿了病床附設的餐桌，這樣的團圓飯，別具風味；十歲的家孫保齊，圖文並茂的敘說：「曾家在病房過年，因爺爺生病了。」

鬼門關前匆匆來回走一趟

第五天﹙2月8日﹚，大年初一，由於同室的病友，是從上海回台過年的台商，他的咳嗽，咳起來好像連氣都喘不過來，醫生都懷疑他是不是得了禽流感，令我們感到不安，隨口請問醫生是否予以出院，經醫生評估後，竟然在下午兩點多鐘，通知我們可以辦理出院了，歸心似箭的我們，立刻簽字同意出院，下午四點多鐘，終於回到溫暖的家園。

不常生病一生病就很嚇人

我年輕時曾考上空軍官校飛行員，後因興趣不合而改上普通大學，畢業後從事教育工作，擔任數學科老師，在二十年前，任職於省立台中家商，該校負責籌辦全國中等學校的校長會議，因為人數眾多，所以被本校委任準備午餐﹙便當﹚的餐廳，提前於頭一天的晚上就開始準備，因存放的時間太長，而致產生過多的大腸菌，所以那次參與的人員，沒有一人幸免，有人吃了該便當後，在三小時之內就發病﹙上吐下瀉﹚，本人向來就很少生病，可能抵抗力較強，直到三天後才發病，換句話說，我吃下的那些細菌，在我的體內滋生三天因數量過多才發作，所以我的病情比其他病人的病重了數十倍，讓我病了一星期才痊癒。

日行萬步飲食清淡盼長壽

出院後的第三天，在小女兒的陪伴下，我又開始爬山，恢復我近十年來日行萬步的生活方式，生活規律，飲食清淡，營養豐富，特別重視早餐，清早起床，空腹先喝兩百毫升的溫開水，飯前吃一隻香蕉、半個頻果，三片芭樂，大半碗麥片加上兩大匙十穀粉，一匙芝麻粉，少許堅果，兩小匙甜酒釀，豐勝的早餐，足夠一天的營養。每天清早從自家住所步行約十五分鐘的路程，就可到達福州山登山口，開始爬山約兩小時餘，在山上呼吸新鮮空氣，走在綠蔭隧道內可盡情的享受森林浴，站在山頂觀景台上俯瞰大台北地區雄偉的建築，與市區街道上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近觀山間花草樹木及飛禽走獸蝴蝶昆蟲等的自然生態，享受鳥語花香的大自然美景，遠眺大台北盆地四周的山色美景，真是心曠神怡，有時在山間吹奏樹葉（葉笛），是一種高雅快樂的享受，更是一種延年益壽的活動。

享受人生寫拙詩自娛娛人

我一時興致來臨，自己寫了一首吹樹葉的詩《葉笛》，自娛娛人：

一片樹葉當樂器，材料簡單學不易。口吹樹葉發出聲，涵蓋五音十二律。

音質美妙勝鶯啼，有人誤認是口技。八旬老翁技藝高，吹奏歌曲令人迷。

喜愛文學的貴州隴興澤同學持地替我寫了一首《葉笛》﹙吹樹葉﹚題詩賀之：

綿綿郊道閒雲高，綠樹紅花兩相招。山客驚聞畫眉叫，旅友傾聽鶯聲嬌。八旬野翁吹木葉，

一片樹葉響雲霄。雲貴高原傳情物，該藝在台漸煙消。老歌古調重唱和，此非口技勝笛蕭。

前事不忘必可為後事之師

為了找到病因之來源，從醫學資訊中查知：「當人體血清中的鈉離子低於135mEq/L時，臨床上稱為低血鈉症，常見的原因有流失增加，水分攝取過多或因人體水分排除減少。當人體發生低血鈉時，人會因為體內滲透壓降低及大腦水腫而可能有呼吸困難、噁心、嘔吐、厭食、嗜睡、共濟失調、肌肉痙攣、嚴重時甚至會昏迷不醒的情形。反之，若人體血漿中鈉離子濃度高於145mEq/L時，便稱為高血鈉，當人體發生高血鈉時其死亡率約為60─70%」。又：「當人體血漿中的鉀離子濃度低於3.5mEq/L時稱為低血鉀，常見的原因為攝取減少、流失過多，如腹瀉、嘔吐等…；反之，若人體血漿中鉀離子濃度高於5.5mEq/L時稱為高血鉀，當人體發生高血鉀時，會血壓降低，心律不整，心電圖政變，嚴重時會有心室纖維顫動，心跳停止。」

這次發病前正好患腸胃型感冒，腹瀉兩天，不然以我的飲食習慣，不可能產生低血鈉及低血鉀情形。

追根究柢乃找出病源良方

這次突然感冒，引發了高血壓病中的並發急病，差點命喪黃泉，喜愛追根究柢的我，二月十二日回診時，懇切的追問醫師，這次生病住院的主要原因，醫生安排核子共振檢查，結果未發現異狀。三月四日再回診，我再次的懇求醫師幫我找出這次住院的真正病因，醫生只好再安排超音波檢查動脈血管，結果四肢的動脈血管正常，但左邊的頸動脈血管有一條因硬化堵塞百分之五十，醫生說：「開LICOdin利血達葯服用，就可預防血栓形成了」。所謂：「不經一事，不長一智」，聽醫生的話，此乃病人的基本立場，有健康的身體，才會有幸福的人生，由於這次生病的徹底檢查，明瞭自己身體的疾病，可謂之因禍得福，坐收「九折肱為良醫」的功效，當可延年益壽。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46期；民國105年12月2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