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涼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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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昆華
是雲嶺山脈飄蕩的彩雲或瀾滄江、怒江流動的濤聲,翻過了季節的月曆。
七月,我們曾紀念鄭和遠航西洋六○○周年;曾紀念為《義勇軍進行曲》作曲的音樂家聶耳逝世七○周年。鄭和與聶耳都是雲南人,是雲南的光榮和驕傲。
八月,我們紀念中國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六十周年,與這個偉大勝利有緊密關聯的是雲南各族人民在一九三八年八月修通的那條偉大的滇緬公路。
滇緬公路猶如一位歷史的巨人,當然也是雲南的光榮和驕傲。
每當我們行車在昆明至楚雄至大理至保山的高速公路上,行車在保山至龍陵至芒市至畹町的高等級公路上,看群山和江河、鄉村和城鎮像美夢般從眼前飛馳而過,難道我們不會懷念,不會談起那條蜿蜓曲折、漫長遙遠的滇緬公路麼?
滇緬公路早已消磨了青春,獻出了生命,如今安然地躺在高速公路的足下,成為現代交通牢固的基石而延長著未盡的責任。可是當我們回首遠去的歲月,在那依稀可辨的歷史道路的背影上,滇緬公路卻依舊閃耀著永不熄滅的地火的光芒。
滇緬公路在雲南境內從昆明至畹町全段長九五九‧四公里,是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抗日戰爭爆發後於十一月動工至一九三八年八月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便全線修通的。滇西二十五萬各族人民用手挖肩扛,用雙足踩踏,用石碾壓實的這條公路,為中國的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勝利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在當時的《雲南日報》上曾有文章讚美滇緬公路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繼長城、運河之後的第三個偉大的建築奇跡。著名作家蕭乾于一九三九年三月親臨現場採訪發表在《大公報》上的那篇震撼心靈的通訊,結尾是這樣寫著的:「有一天你旅行也許要經過這條血肉築成的公路,你剝桔子糖果,你對美景吭歌,你可別忘記聽聽車輪下面咯吱吱的聲響。那是為這條公路捐軀者的白骨,是構成歷史不可少的原料。」
是的,是千千萬萬築路者的血肉和白骨鋪築成滇緬公路。他們的身軀化為泥土長眠於地上路下,但他們的英靈卻變成浩浩長風在我們的車前耳邊常年呼嘯,伴隨著行者的遠行……
莫非還要像探尋秦漢五尺道上深凹的蹄痕,像撫摸唐代南詔茶馬古道上的石拱橋那樣苦苦地費盡心力嗎?我們不必等待在千年之後了,今天,就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利六十周年的今天,是否就去劃定一段松山上的滇緬公路和圈定怒江上的惠通橋、中緬界河上的畹町橋作為那場戰爭的文化遺產進行保護,那麼我們就能為歷史存留下雖不太多但卻彌足珍貴的文物。
這不但是築路者的願望,也是行路者的期盼,更是滇緬公路對崇山峻嶺、江河峽谷、子孫後代的情感的凝固,形象的囑託。每當我們造訪英雄的滇緬公路,面對松山上的戰壕古堡、惠通橋鐵索上的累累彈痕、畹町橋鋼板上的斑斑血跡,我們的心靈便能聽到滇西抗日戰爭的槍聲炮聲軍號聲和將士們的衝鋒吶喊歡呼聲了。
這就是曾經顯赫曾經輝煌的滇緬公路,對歷史的永久的交待,對今天的蒼涼的回答,對未來的悲壯的展覽吧!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35期,民國94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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