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臨濟高僧古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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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千山
明代成化、弘治年間,全國曾經活躍過一位對禪宗影響深巨的一代昆明籍高僧古庭和尚,他也是禪宗臨濟宗第二十三代傳人。他早年四方求學,晚年回滇弘法,其弟子中也有許多成就卓著者(如大巍淨倫禪師)。又由於其肉身不壞,與崇照肉身齊名,為「滇人所艷稱也」(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過去民間舊歷八月還舉行古庭庵萬佛會,「昆池彌漫數百里,盤龍(崇照)肉身峙於南,古庭肉身峙於北,方志載之詳矣!」(同上,見陳垣著作)由此可見,古庭在昆明民眾間影響之大。
古庭(一四一四│一四九三),又作古亭,又以善堅、善賢名世。俗姓丁,明永樂甲午二月二十二日子時生於昆明城南,據說他出生時,異香滿屋,夜爍紅光,被鄰里稱為奇事、祥兆。這位丁家小子亦的確奇怪,七歲就「乞出家」,終於在十歲時到昆明五華山之五華寺正式出家為僧,禮此宗(戴炯孫《昆明縣志》作慈宗)上人為師,取法名善賢。善賢十九歲時又去參謁柏岩禪師,並改名叫善堅,跟隨柏岩後他開始習禪靜坐不輟,柏岩甚喜,又教他加持觀世音菩薩聖號。宣德二年,巡按御史張公善見到善堅,頗驚異於其非凡氣質,就對柏岩及寺中其他僧人說:「我看這個年輕人相貌非凡,恐怕不是世間凡人啊!難說就是往生後之再來人,三十年後可能要成為佛門一代宗師的,各位應當好好鼓勵他,老僧們為他加額祝愿,他將來會成大器的!」張公善一席話,本來亦無非贊揚、激勵一下這位勤修苦學的年輕僧人,但未曾想到他這一番話,後來竟成為了準確的預言,善堅後來真的成為了一代禪門高僧,未辜負張公善當年的一番真心祝愿。
跟隨柏岩和尚靜坐修行了數年後,善堅決定外出參學,他先到金陵(南京)前去參拜無隱和尚,無隱指示他用萬法歸一話參之,他力究數年,晝夜參求,未得其中妙諦,直到有一天偶然翻看《圓覺經》時,到「身心俱幻處」一句時,忽然開悟,乃作一偈以記此心得:「離此身心,誰當其幻?目前境物,非我之留。留去生來,安可息也。」他深究出了世間幻象,萬物流轉,生命無常的道理,帶著這份感悟,他先到杭州戒壇,受了具足戒,而後又趕回故鄉昆明,準備將參學所得用講學的方式在故鄉傳揚。但回昆不久,尚未能開講所得,自己又感覺出還有許疑惑,講經說法,機緣未熟,於是他決定繼續外出參學,直到心中惑疑冰釋為止,那時再回鄉講學。這一年他二十三歲。
善堅先復遊貴州,不久又到四川,足跡曾到過名山擁台山(夢擁山)。幾年間,他脇不沾席,苦修般舟三昧之法。所謂般舟三昧,是禪門一門絕頂的禪坐功夫,意為與菩薩同修,修習者不能背有所倚,僅結一豎繩作預備,恐修持者不支,以此稍為倚靠。般舟三昧能修持者少之又少,一般都是高僧大德乃可修持,善堅苦修般法數年,可見其決心與功夫。佛門有謂:有般舟三昧法在,則佛法不滅。事實証明,善堅的這幾年苦修,對其將來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經過多年苦修,善堅心地發明,法喜充滿,真正大悟了。明正統十年,他決定到金台拜謁禪宗臨濟第二十二祖無際禪師,去之前他又回了一趟故鄉昆明,得大悟並回故鄉傳法,是善堅一生的一大願望。就在這次回昆明期間,還發生一件奇事,當時返鄉的善堅住三泊大云寺,有一天突然夢見白衣大士(觀世音)對他說:「寺中木樨樹下有碑在。」當時的大云寺已殘頹,有關碑記早已不知去向,而善堅得此夢後,醒來甚感蹊蹺,率人到木樨樹下挖掘,果然得到了一塊古碑,碑上乃是記述大云梵剎的崖略,眾人大驚,於是在善堅帶頭下,一起募資重修了大云寺。此事被昆明百姓傳得沸沸揚揚,善堅禪師亦被傳為異人,功夫山得,昆明人已將他視為一位得道高僧。
寺成後,善堅便趕忙上路前往金台訪無際,時禪門臨濟正宗第二十二祖無際正奉詔住在隆恩寺,見到善堅,忽覺到一種明淨、純淨的美麗,師徒兩人一番對話,無際心中一陣喜悅。幾天後,無際見善堅,非常堅定地告訴他:「我年紀已大,臨濟正宗應以傳承,我現在將臨濟正眼法藏傳你,先師慧命,不能讓它斷絕,千萬珍重!珍重!」善堅問:「我能擔此重任嗎?」無際說:「吾法自子,大興於世!」話畢便教善堅從袖中取出香來,親自為善堅換印記,並將伽黎衣《袈裟)、拂子、手卷付與善堅,為他更號為古庭。從此善堅成為了佛門禪宗臨濟第二十三祖古庭禪師,開始繼承臨濟遠祖正脈。
古庭承臨濟正宗衣缽後,開始在各地開壇講經,而對於金陵之牛首、舒州之浮山兩大廢剎出力尤多。明天順年間,古庭主要活動於浮山,聽從其教化者很多,關於他此間的玄言妙行,其弟子在回憶中,可呈現出一片動人的光彩,其間古庭曾著有《閑閑歌》一冊,內中多機鋒,有妙案,一時成為其弟子間傳誦的佳作。
暮年的古庭終於回到了昆明,在他主持下創立了昆明歸化寺(即後來的古庭庵),作為臨濟第二十三世,此前,在浮山已將衣缽傳給了弟子淨倫(亦為昆明人,他是臨濟第二十四世),他建歸化寺的目的,就在於為故鄉禪門樹立一個可供參証的祖庭,他將以其暮年之力為故鄉人開壇講經,可惜的是,寺建成後不久,時年七九歲的古庭就示寂了。時明弘治六年癸丑七月二十日未時,古庭說一偈曰:「來從華藏海中來,觀音普賢;去從華藏海中去,彌勒釋迦(一說為觀音勢至)。」偈畢他豎起手中拂子,又說:「古今諸佛祖及菩薩、聖僧、羅漢都在這裡,不來不去,咄!」放拂子,瞑目,一代高僧古庭圓寂。
古庭圓寂後,其肉身如生,四眾乃造龕供奉之,古庭肉身在此後百年間(至明劉文征寫《滇志》時,肉身尚存)一直受到昆明人供奉,古庭名聲日隆。古庭弟子中以淨倫名聲最大,後在大理雞足山及祥云水目山傳法的波羅、道庵等,亦是他的弟子。其弟子傳承其法,影響深廣,而古庭本人的肉身也對弘揚其聲名起到了積極作用。後世昆明僧人中亦不乏肉身示現人世者,如正禪、月溪等,古庭成為一代高僧,影響是全國性的,他亦是昆明後世臨濟宗風重振的一位極為重要的僧人。可惜古庭肉身現已不知所終,這實在是一種遺憾!(據悉,古庭肉身應毀於抗日戰爭時期,為當年駐歸化寺之軍隊士兵所毀。最近,現年七六歲的雲南文史館館員李瑞先生証實,抗戰初期,他曾親自目睹過供奉於歸化寺內的古庭肉身。)
古庭名高,其所著《山雲水石集》四卷被更名為《古庭語錄輯略》,收入了清刻《大藏經》。明河《補續高僧傳》、劉文征《滇志》、《曹溪一滴》、圓鼎《滇釋記》、戴炯孫《昆明縣志》等都收有其傳。
由於古庭的影響,在昆明地區甚至成為了一種固定節會(古庭庵萬佛會),這頗類似於金喬覺(金地藏)之對於安徽青陽九華山(地藏會)二者都以肉身示現世人,這在佛教宗門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與金喬覺一樣,古庭肉身在他遷化後的數百年間,被視為昆明佛教禪宗的一種象徵,它甚至成為了昆明人的一個文化符號,融入到了日常生活和文化生活中。我們也不妨將古庭目為昆明的「大愿地藏王菩薩」,讓他的影響能夠不斷發揚光大,成為昆明歷史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34期,民國93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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