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力彝鄉─楚雄行

楊蓁

七月，台北的豔陽，像烤爐。

七月十五日，到雲南彝州─楚雄，氣候如初秋，爽適宜人。

參加第九屆世界雲南同鄉聯誼大會，算是又回家了。

我說又回家了，是因為在八四年第一次返鄉時，大哥在永安穚頭一路舖上採鮮的松針（松毛）到他家中，我一路嗅到松針的鄉味，我知道，我真的回到出生的地方，眼淚禁不住，喜極而滴，落在松針地毯上，多麼興奮。

由於昆大高速路嚴重塌方，將近夜間十一點才到楚雄。進入雄寶酒店，劉予敏主任迎接時說，可惜太晚了，迎賓的隊伍已經撒去，但是當下車進入酒店，那厚厚香香的松根，代替了紅地毯，松香撲鼻，在我內心裡，勝過任何熱鬧的歡迎場面，我由衷體會到了鄉情的濃郁，主辦方的細緻，感到又回家了，何等親切的鄉情。

松針又稱豬鬃松葉、松毛、松鬚。現在的科學研究，它是一種治百病的神奇藥源。松針的色彩很綠，嫩香持久，老人說，它有強力驅蟲抗菌作用。由此，當古老的傳承下來，舖松針，它代表了多重意義，它代表了祭祀與歡迎的地毯，迎接貴人；又代表了一種尊重，作為一張桌子，迎賓待客。古早年代，少數民族是比較重男輕女，有顯貴尊卑的思想，有客人來，賓主正所上桌，婦女小孩在天井舖松針以代桌，席地而坐。我每年回去掃墓，仍以松針代桌，祭拜的松針代桌，家族野餐時也是松針代桌，有的老人家，把吃不完的肉放在松毛桌上，然後打包回家。我確定，這是一種古老的禮儀，而且是合乎科學的一種尊重，當時，痴痴的站立在雄寶酒店大堂厚厚的松針地毯上，深深地呼吸那古老而又親切的香氣，但願能够洗塵脫俗些！

第二天大會的開幕式，見證了劉主任說的熱情彝州的迎賓儀式，當停車楊到州政府民族會堂前，一路是新鮮的松針地毯不說，路兩邊穿戴著各種華麗服飾的隊伍，一排排、一隊隊，有老有少，還有學生，彈著吉他，吹著蘆笙，跳著舞，吹奏著迎賓曲，兼與進場來賓回應的掌聲，真心融和了海內外滇人的情誼，溫暖了回鄉人的心。

開幕式在中央部委領導、省委領導，與主辦單位的細心安排下，圍繞著：團結、聯誼、合作、發展的主題講話與贊美中結束。然後有一個捐款與慈善基木的捐贈儀式。大會的車輛、座次、服務人員均安排得井然有序，甚至主席臺上四十八位座位中，除了中央與主辦單位外，有三十四位是來自海外華僑社團的負責人。臺灣，這次輪由南投同鄉會理事長李克之組團，惜李先生事務太忙，未能帶團，改由桃園同鄉會理事長魯李仁在主席台上坐，全國與有榮焉！

開幕式結束，緊接著是海外華僑華人、社團負責人聯席會，本團有台北市同鄉會理事長黎順發、桃園同鄉會理事長魯李仁，台東同鄉會理事長王福民、新北市導遊協會理事長唐建新與會。主辦單位轉達並聽取了各地區的狀況。

下午的主場是聯誼活動，在酒店二樓的錦繡廳舉行；主要由楚雄州藝術劇院配合演出，彝族的服裝秀與歌舞。台灣團，由黎順發、張標材兩位理事長領著八位娘子軍，又跳又唱「我們同是一家人」，並獲得不少掌聲，但自家人說，比起他們的服裝，我們該換新裝了，但我們不是表演團隊，點到為止，已經不錯了。

聯誼活動，主持人羅斌先生，把各方贈送禮品跟演出，還有個人秀，安排得很有條理。演出中，我聽到了世界最小的樂器。握在表演者的手掌中，看不見是什麼模樣，但有些像吹樹葉，只是聲音更尖銳響亮，我想去見識一下，跑出大廳，在表廊上遇到表演者，介紹這叫葉笛，正好他們團長走過來說，我們去台灣演出了三次，您沒來瞧瞧？似曾記得，有人相邀，但我勞于案牘與應酬，沒有認真思考過。

晚宴之後，彝族火把節迎賓曁七彩雲南民族賽裝文化節頒獎演出，這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每個民族賽裝團體，均由原民的歌謠與特有的舞蹈去充分表達，真是匠心獨具，舞蹈與曲調唱和，加上服飾的鮮艷，讓人目不暇給，耳不及聽。至於最後的時裝秀，更道盡了少數民族文明的多樣化、現代化，魯李仁散場時說，花十萬元也看不到這麼美的服裝秀。

十七日，上午分兩批參觀了摩爾農庄生物科技開發有限公司，讓我認識到小時候在山上用帶表皮的核桃打松鼠，趕猴子的隨手武器，演變成今天太空育種，並進入分子生物學的高科技時代，沾上了高原特色堅果產業，研究與開發的國家產業戰略制高點，令老滇票慶贊！也令張費群副理事長現場與主管人員洽談合作促銷事宜，生意人真有眼光。

隨後又參觀了彝族古鎮的「紫溪村」，這是一個鄰近溪邊半坡上的小寨，沿路彝人的農家樂（小吃店），取名令人喜悅，很有招攬客人進入用餐的意願，我走進一家「葫蘆之家」，裡面沒有半個人，有人在後面喊，別進去了，村民都在廣場跳舞呢！

廣場上，跳舞的兩個圈子越來越大，參觀的人也擠進去同樂，兩個大圈子的舞步稍為不一樣，不過用的樂器完全相同，三絃吉他手彈曲調，蘆笙跟三節鈴鐺打節拍，多組合奏起來，就很熱鬧，聲音嘹亮，舞步節拍簡單，我看見未燃的火把推前，站著一位小老人，對著奏樂的幾組人指手劃腳，糾正他們的動作，我很好奇，他手中的那只蘆笙跟在場表演者都不一樣，乃上前跟他搭訕，他說這些都是他的學生，他是這個村寨附近製作蘆笙的第三代傳人，他拿了一把新做的蘆笙，叫我入列去吹跳，我堅持買他手中那把又小又黑的蘆笙，最後他知道我吹葫蘆絲，慷慨地讓給了我，夜間回到酒店一吹一瞧，我的天，那只小葫蘆中及竹管上的漆黑，全是這位老師抽菸的菸油，我想吹奏，將是吸它一輩子的二手菸。

對於彝州、彝族、彝人，我早就獲得一個美好的印象，2008年夏天，路過昆明市青年路口的美術館外，見到一張「走近彝州」的美展宣告，上得二樓，簽個名，遞上名片，有幾位畫家，陪我賞閱一遍，並送我一冊「當代中國人物畫名家畫楚雄」。數年來，我把它當作範本來練，也為作美來慢慢欣賞。

這次，大會贈送的禮物中，又多了一項久已渴望的最愛─彝文：「全國彝文書法作品選」，讓我找到了研究彝文書法，有一條遵循之路，因為書裡兼介紹了好幾本有關彝文翻注的書法集。

彝文有古體、楷體與草體，各有其線條之美，不像研寫東巴文，變化較小，我是老滇票，有義務去研究與發揚少數民族的文化，雖年歲已時不我與，但我還是想要加倍努力。

彝族文化是多元的，就像彝人歌舞一樣，一切都那麼自然，那麼真實，那麼隨性，那麼熱情，供人聞之起舞，觀之莞爾，如敬酒歌，任何場合，內容都隨現場的氣氛改詞唱作，我聽過的就有好幾種內容：阿表妹，阿表哥─這是大家熟知的；另一個內容極美的敬酒歌曰：「日月相聚時，星星乾（彝人把乾跟幹同意）一杯，雲雨相聚時，彩虹乾一杯，姑娘小伙相聚時，天地乾一杯，親朋好友相聚時，彝家人敬上雙杯」。我在楚雄的姪孫在手機上傳來三位（吹蘆笙、彈吉他、搖鈴鐺）聽之永不厭倦的敬酒歌，內容則比較隨興：「你不敬我我敬你， 我們一起乾─酒醉，你不愛我我愛你，你不乾來我自己乾，敬天敬地我敬你，一到二來情義在，我們是熱情的彝族人……」，最後一段是朗誦式的獨白，我只聽懂一句：「辣椒老酒配花生……」他唱作的氣勢、氛圍與熱情，會讓人一直處于亢奮與娛悅當中。

楚雄州，不虛此行！

彝州行，我豐收！

其一：火把紅

雄滇火把通紅。焰熊熊。彝郡、長街美食賽誰豐。

祭祀畢四海一。月朣朦。依舊，舞衫長號酒酣中。

註一：「四海一」有二義：①楚雄彝州定調為「四位一體」之旅遊城市。②指世界滇人相聚，四海一家。

註二：「長號」樂器名，號的一種。

其二：賽裝妹

雲裳七彩風光，水噹噹。豔麗華妝、誰是美嬌娘。

花腰帶銀玉蓋，飾瑤裝。大大方方，蓮步聚星堂。

註：此次賽裝，為雲南各少數民族，服飾總決賽。

其三

千絲萬縷鄉情。陌生生。相識依稀故舊，笑盈盈。

身是客同門籍。慶來迎。莫讓時光飛逝，享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