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肅求計（滇戲）

作者／線光天

（生上坐詩）曾記當年戰赤壁，施用火攻計謀奇，劉備于中來取利，不還荊州費心機。（白）下官姓魯名肅字子敬，曾在吳侯駕下為臣，官拜上大夫水軍都督之職，只因昔年劉備借去吾國荊州，屯軍養馬，當日言得明白，取了西川歸還荊州，如今已得東西二川，荊州二字跨口不提，吾主終日憂悶，不能釋懷，想為人臣者，食君之祿，當報君恩，是我無計可施，我想喬國老乃我東吳三代老臣，必然有個高見，今日不免去至喬府，討一計策，取回荊州，以免吾主之憂。人役（役白）俟候。（生）打道喬府。（唱西皮二六）三國英雄紛紛鬧，三分天下劉孫曹，劉備荊州借去了，不知何日歸吾朝，吾主終日心焦燥，要把劉備一筆銷，安排打虎牢籠套，準備金鈎釣海鱉。（生下老、內西皮倒板）嘆三皇和五帝歷代有道，（上唱西皮一字）夏桀王寵妹嬉社稷傾消，湯伐夏國號商放桀南巢，殷紂王寵妲已屈害忠良，周幽王寵褒姒（轉二六）烟墩大笑，五霸強七雄出四路戈矛，秦始皇歸一統淫亂殘暴，傳二世楚漢爭敗壞龍朝，漢高祖創基業身登大寶，四百載到桓靈氣數傾消，獻帝時有董卓豹狼當道，狹天子令諸侯勢壓當朝，王司徒獻連環美人計巧，天降下劉孫曹三分漢朝，曹孟德在中原專權不小，我的主坐江東雨順風調，劉皇叔坐西川仁義有道，這才是天地人列土分茅，到而今干戈息狼煙盡掃，馬放山甲入庫快樂逍遙，喬嵩山在東吳封為國老，享不盡太平福常把香燒。（生上唱二六）我的主，坐江東人稱有道，多只為荊州事常把心焦，魯子敬對蒼天暗地祝告，但願得把荊州早歸吾朝。（役白）來此已是喬府，（生）不用爾等侍候兩廂退下（役）是，（生）門上那一位在，（內役）原來是魯大夫到了，（生）太尉可在府中。（役）正在府中。生煩勞通傳，魯肅求見。（役）請駕少待。（生）是。（役）啟稟太尉，魯大夫求迎。（老）說我出迎。（役）太尉出迎。（老）大夫在那裡。（生）太尉在那裡，走場碰頭「老白」不知大夫駕到人役報得稍遲當面恕罪（生）好說了，下官冒闖府庭，太尉倒要海涵。（老）好說了，大夫請坐。（生）太尉在此，焉有下官的坐位。（老）來者是客焉有不坐之理。（生）如此下官謝坐了。（老）大夫今日到此必有所為。（生）下官有一心事要來領教太尉。（老）說出唇來當面領教。（生）想昔年赤壁鏖兵之時，劉備借去吾國荊州，屯兵養馬，當時言得明白，取了西川歸還荊州，如今已得東西二川，荊州二字跨口不提，吾主終日埋怨下官，太尉乃我東吳三代老臣，必有高見，下官今日特意過府，討一計策取回荊州，以免吾主之憂。（老）大夫是要討還荊州麼。（生）不錯。（老）依老夫看來，這荊州不要也還罷了。（生）太尉話說向那裡去了，想當年赤壁鏖兵，火燒戰船之時，我東吳費去糧草若干，難道就白白的不要了麼。（老）大夫你可知道，當年赤壁鏖兵火燒戰船，多虧那一個啦。（生）那是多虧令婿周公瑾，（老）非也呀非也，乃多虧孔明先生呵。（唱二六）曾記曹操打戰表，要把東吳一筆銷，文官準備寫降表，武將焉敢動鎗刀，多虧孔明用計較，赤壁方能把兵鏖，黃蓋苦肉計謀好，龐統連環巧計高，不是東風借得妙，戰船焉能用火燒，百萬兒郎如山倒，一個個戰死水內遭，不是孔明神機妙，東吳早已去降曹，借去荊州事兒小，大夫何必把氣淘，勸大夫休把荊州討，以免二家動鎗刀。（生唱）太尉說話欠思考，下官言來聽根苗，赤壁鏖兵費糧草，東吳將士立功勞，于中取利令人惱，久借荊州為那遭，借荊州本是我擔保，我豈肯與他善開銷。（老唱）休提荊州你擔保，大夫做事也不高，一討荊州費糧草，周郎帶箭把命逃，二次用一個美人計較，弄假成真把親招，三次又把荊州討，反奸計兒用不高，孔明神機妙算到，可憐我周郎門婿赴陰曹。（生白）說起令門婿周公瑾昔年巴丘喪命，還是下官搬屍回來，屈指不覺已是數載了。（老）不是大夫提起，老夫幾乎忘，當時大夫搬屍回朝之時，不知可曾路過些甚麼險要地方。（生）年深日久下官倒已忘懷。（老）這老夫倒還記得一二，想昔年周郎巴丘喪命，大夫搬屍回來之時，船舟順江而下，路過羅漢山前，忽然閃出一將，生得豹頭環眼，一手執定丈八蛇矛，一手執定打將鋼鞭，大吼一聲，如天空霹靂一般，問道東吳搬屍何人主見，那時大夫言道，我乃東吳魯，那一個肅字尚未說出口中，險些連魂都嚇掉了，登時一跤跌在艙內。（生）那是下官鞋滑失足。（老）幸喜跌在艙內，若是跌在漢陽江中，怎生了得啊。（唱二六）周郎巴丘命喪了，大夫搬屍轉回朝，羅漢山被人來擋道，張翼德擋定路一條，大吼一聲如虎豹，嚇得你躬背又曲腰，頭上歪戴烏紗帽，身上斜穿紫羅袍，三魂七魄不附體，二目緊閉不敢瞧，再三再四來哀告，只求翼德把命饒，幸喜得張飛容哀告，若不然那一鞭打斷你的腰。（生唱）太尉休誇他人好，滅卻我朝眾英豪，眾將一齊西川到，管教他人馬死屍拋。（老）你說東吳眾將好，老夫看來也不高，徐盛丁奉巡營哨，蔣欽周泰守城壕，甘寧只好押糧草，韓當夜宿矯馬鞍，潘璋武藝不必表，陸遜領兵困城壕，倘若西川人馬到，東吳兵將死屍拋。（生）太尉說話年紀老，下官言來聽根苗，劉備西川人馬少，焉敢與我動鎗刀。（老）你說劉備西川人馬少，西川五虎個個高，黃忠雖然年紀老，百步穿楊射得高，馬超英勇賽虎豹，殺曹操割鬚棄袍，子龍生來膽量好，長板坡前逞英豪，關公威名誰不曉，翼德吼斷當陽橋，孫劉正在秦晉好，何必又要動鎗刀，勸大夫休把荊州討，以免軍民受煎熬。（生唱）太尉說話膽量小，怎知腹內計籠牢。（白）啊，太尉下官倒也思得一計了。（老）大夫有何妙計。（生）我想在漢陽江中設下一宴，專請關公過江赴宴，酒席筵前向他討取荊州，他若不肯，那時就將關公拿住，那怕他不還荊州麼。（老）計是大夫定的麼。（生）不錯是下官定的。（老）但不知定在何日。（生）定在五月十三，專請關公過江赴宴，荊州就在掌握之中了。（老）筵前不知何人陪席。（生）就是下官。（老）就是大夫麼。（生）不錯。（老）笑哈哈啊……（生）太尉為何笑而不言。（老）非是老夫笑而不言，我有一言，你聽了。（唱）非是老夫把你笑，藐視關公無略韜，智斬華雄人稱道，威震華夏逞英豪，昔日被困土山道，三事依從暫降曹，孟德待他情意好，美女十名賜紅袍，三日大宴五日小，臨行送別霸陵橋，獨行千里保皇嫂，不中曹操計一條，單刀會上你把荊州討，只恐大夫命難逃，掃白大夫老夫倒有一計，將那戰船三百一連，五百一套，上面搭起一座浮橋。（生）那豈不是放關公逃走嗎。（老）那裡是放關公逃走，那是你的歸路啊。（唱）戰船打起連環套，上面搭起一浮橋，倘若關公行霸道，又好走來又好逃。（白）大夫明日去至先祖堂先敬個忠孝。（唱）單刀會上荊州討，言來語去惹禍苗，倘若關公臉變了，性命難逃偃月刀。（白）大夫酒要多飲，飯要多吃。（生）這是何言。（老）大夫呀。（唱）酒要多吃飯要飽，內穿鎧甲外套袍，倘若關公把你殺了，做一個飽死鬼好赴陰曹。（生）曖呀，下官也非為領教而來。（老）然則到此來做甚。（生）特意來請太尉過江陪宴。（老）特來請老夫麼，啊呀，老夫的腿痛，老夫的腰疼。（生）那裡是腿痛，那裡是腰疼，明明是怕關公。（老）關公老夫倒不怕，老夫怕的一人。（生）關公不怕，怕的誰人。（老）老夫我怕的是那大將周倉。（生）他乃無名小卒怕他何來。（老）大夫呀。（唱）你道他小卒無名號，老夫看來是英豪，黑面長身賽虎豹，巧手丹青難畫描，大吼一聲如虎豹，手中能使紫金鏢，單刀會上他必到，言來語去惹禍苗，倘若一言說錯了，劈面就是這一刀，老夫七旬古稀到，豈把性命當鴻毛，任你說得千般巧，効一個忙裡偷閒，快樂逍遙。（生）下官告辭，老老夫少送，啊呀，大夫請轉。（生）下官去得好好叫我轉來何事。（老）請聽了。（唱）大夫做事休暴躁，老夫一言聽根苗，得放手處且放手，得饒人處把人饒，叮嚀言語囑咐了，切切牢牢記心稍，萬般事兒趁機巧，僅防關公偃月刀。（白）老夫少陪了。（老下）（生）曖，我只說來至喬府討一計策，誰知被這老兒，說得我毛骨聳然，也罷，我不免到赴會之期，見機行事罷了。正是，膽大要擒虎與豹，心雄拔取腮邊毛，倘若荊州無計討，枉受朝廷爵祿高，人役打道回府。（吹打上劇終）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三期；民國62年12月2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