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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隴均府縣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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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熊光勛

地方人出任地方官,當知民間疾苦,必能奉行命令,盡忠職守,效忠黨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民國三十七年,國家危在旦夕,隴公臨危受命再任鎮雄縣長,但是我已離開故鄉,過著吉普賽人的流亡生活。

時間過得很快,離開學校,整整三十年,其間由東南到西南,所走的路,可說是吃盡苦頭,在這些日子裏,常會令我想起以前的種屋,其中最讓我懷念的,不是青山綠水的天然美景,也不是風吹雨打痛苦的回憶,而是鎮雄縣的父母官隴均府先生。

隴公名原名君輔,字佐賢,嗣以有封建意識改為均府字座賢,二弟均平,三弟均座,雲南鎮雄鎮關鄉小河人,家世巨富,生而俊秀,雖家大業大,卻不以富家子弟自豪,曾授業鄭老師門下,讀書穎悟過人,為鄭公得意門生之一,舊學很有根底,畢業於雲南警察所及中央軍官學校高教班,歷任連、營、團長、師參謀長等職,其間是一段很漫長的歲月,而在鎮雄方圓數百里,祇要提起隴均府三個字,可說無人不知,誰個不曉,因為在鎮雄人的心目中,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太好了。據說隴公家世是夷族,並非明清兩代的移民,但他對人從不分界限,相反的他對故鄉父老兄弟,情同手足,愛護備至,他的一言一行,所作所為,無論對地方、對社會、甚至對國家、對民族都有極為難能可貴的貢獻。

這裏,談到他對地方貢獻的事很多,尤其在他擔任軍職,身在軍旅,心懷故土,還念念不忘故鄉父老兄弟,尤其是「尊師重道」。

在我國的固有倫理道德中,師與天、地、君、親並列為五大倫,把老師和父母的地位並列,不尊重老師、就是不孝敬父母。自古以來有「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明訓,由此可見老師的地位是如何的祟高,怎會不受人尊敬。

以往在家鄉,經常聽到隴公,為感念師恩,特地從小河不遠千里迢迢,來到妥坭大青剛鄭公墓前行三跪九叩,隴公這種尊師的義舉,值得每位受過師恩薰陶的學子效法。

民國二十六年至三十四年間,正值全民對日抗戰,隴公身為革命軍人,執干戈以衛社稷,公而忘私,國而忘家,對地方公益無法兼顧,至到三十四年冬,勝利還鄉任縣長,在軍為良兵,在鄉為良民,作為一個好公民,必須熱心公益,他認為有義務,也有責任推行地方建設,也正是他實踐報答恩師鄭公平時對他教誨的承諾,於是在妥坭、喜抝、大灣子岔河興建了一座橋,命名為「鄭公橋」,便利當地居民,費時兩年多,耗資約值現在的臺幣兩千萬元左右,既未以任何名譽彰顯自己,也不接受任何自由捐助,完全抱著為善最樂,祇知予人方便,而不希望別人回報,他的這種但求貢獻不居功的表現,不是常人所能作到,橋落成典禮那天,我代表學校師生去道賀,他正忙著跟賀客握手時,我問為何不將「鄭公橋」,取名為「隴公橋」。他被我這麼一打岔,顯然有點不悅,又可能念我是個小學生,不懂世故,說話幼稚,然後很謙虛而又慢條斯理回答我說:「這不是出於我的本意,我自己也沒有這麼大的眼界,要歸功於我的老師,當初不是老師提醒我,我還想不到修橋舖路是件好事情」。

是日隴公風塵僕僕到妥坭拜訪羅團首,我們又報以熱烈掌聲,表示竭誠的歡送,當晚以同樂晚會助興,鼓動起一股前未有的熱潮,充滿了全場歡樂的氣氛。

在大眾面前表演,對一般農村的小學生來說,是個難題,但看那樣熱烈的掌聲,那樣興高采烈的表情,校長悄悄地對我說:不能掃大家的興,我不再猶豫徬徨,隨著鑼鼓聲,和音樂的伴奏,一支迎賓曲,唱出赤子的心聲,歌聲縈繞四周,每人一臉歡笑。一曲終了,羅團首羅四老爺,用手朝舞臺指指,說我是熊保董的孫子,能歌善舞,人才出眾,隴公連連點頭,然後吩附楊管事永春,分送我們每人一隻長鋒羊毫,另外贈我一隻表,隴公與我無親無故,對我這樣愛護,這份真摯的友誼,深埋心裏,永誌難忘。

上中學,思想慢慢成熟!方知那隻表對我啟示很大,時間即生命,不珍惜時間,就是不愛惜自己的生命,因此:隴公的一切縈繞耳邊,尊師重道,牢牢記在心裏,尊師是學子讀書做人應有的本份。想得到老師傳授的知識,就得恭恭敬敬地去接受,禮禮貌貌地去學習。

其次,談到隴公親民、愛民、便民和平易近人的作風以感動「綠林英雄」,因故鄉多山,任何一個文化落後的民族,常處在山巒的懷抱中,往往導致愚笨與無知,因此有些人作奸犯科,橫行鄉里,打家劫舍,無所不為,把民風淳樸的故鄉弄得雞犬不寧,隴公洞悉下情,感到很難過,本該領隊清剿,姑念事出有因,於是明查暗訪,通令全縣,自動投案者,不咎既往,如周定國、王少汝、陳學畔等都是土匪出身,受了隴公的感化,自動前來投案,隴公雖有權處決,所謂「快刀不斬自來人」,給予自新機會,將功贖罪,後來他們都變成了周處,替地方上除害。

接著,談到隴公對本鄉貧民的關懷,因本鄉產稻不多,以五谷雜糧為大宗,稻谷只够完田賦,每到五六兩月,貧民們餓得口吐黃水,鄉公所積谷堆積如山,寧可蟲蛀,也不肯周濟窮人,隴公得到密報,通知鄉公所打開糧倉,將積谷借與貧民,收成後如數歸還,以應眉然之急,這樣才使餓民免除饑餓之苦。

總之,人生的際遇是無法預卜的。有道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突來的橫禍降臨他的身上,大陸變色,隴公全家遭匪殺害,其弟均平、均座於四十年先後被扣上反動派的罪名,就地鎗決了。隴公則被匪押經五眼洞渡船時投水自盡,失去一位好父母官,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想起小時候我常常對父母親誇下海口,我長大後,作人處世要學隴參謀長一樣,如今已成抱影,怎不叫人仰天長嘆!

雖然隴公已經走了,但我相信他在鎮雄人心中樹立了一座忠貞不貳的精神堡壘,替我們鎮雄縣的父老兄弟姊妹創造出美好遠景來。(於竹東榮院)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六期;民國65年12月25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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