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年華話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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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正義
滇南首郡,桃李成蔭,一堂師友,親愛精誠。有昆水在旁,
有華山作證,學和養要真純,鍊好我們的心,鍊好我們的身
,此心此身,成己成仁,復興民族孟晉群倫。有昆水在旁,
有華山作證,學和養,真且純,我們昆華中學生。
昆華中學校歌
這首詞曲簡練韻律優美的校歌,至今已是半世紀而未聽過的了,它激勵吾滇多少青年要擔負起復興民族的重責大任。在這所學府的搖籃裡,人文蔚起,著實孕育了許多傑出人才。
每當破曉時分,各年級各班整隊依秩排列在大操場前升旗台下,王昌錫教官已佈好升旗儀式陣容,等待主持升旗典禮的師長就位,隨著儀式開始,首先唱國歌升旗敬禮,司號長的升旗號音隨著冉冉上升的青天白日國旗悠揚地吹奏至國旗升到桿頂而休止,是一天作息的開始,這幕永遠難以忘懷的黃金歲月,就在故鄉玉溪。
那是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二十八日清晨約九時許,日本飛機第一次轟炸昆明小西門外的潘家灣,政府當局為擁護全面長期抗戰決策及維護各學校的安全,毅然採取緊急措施,開始疏散中等以上各校至鄰近縣市繼續學業,得以弦歌不輟,一面抗戰,一面建國,不斷培植復興民族的基幹。昆華中學遷校玉溪,由於無法容納數千人眾的校園,高中部安頓在城外十公里的風景名勝區九龍池,初中部駐州城玉溪文廟為校址。建築宏偉,殿宇仿照故宮,祭堂下台堦雕樑畫棟,廣場東西廊邊所植龍柏,樹幹蒼勁,盤根錯節,已歷千年,在雲南各縣中為有數之孔廟之一,孔廟雖大,惟仍難容納眾多的青年學子,當年主持校務之校長徐繼祖先生,美國芝加哥大學教育研究所博士,係美國教育家杜威的得意門生,為人精明幹練,頗具御統才能,學識淵博,對辦教育行政井井有條為吾滇有素之教育家,有識之士多願追隨徐校長作育人才,故而學術文化水準稱著,在德、智、體、群、美五育中發展並重,在滇省中等學校來說,誠屬出類拔萃的學府,青年子弟以考進昆中為榮,抗戰期間,昆明是我國的大後方,政治、軍事、經濟、教育滙集於此,自東北、華北、華中,沿海諸省,相繼陷敵,大部分戰區同胞隨政府西遷,因而促成昆明日漸繁榮,地位顯要,日寇遂大舉進犯,昆明是其空襲轟炸的首要目標,抗戰第二年九月二十八日首遭轟炸,接著持續不斷日以繼夜地空襲重慶,威脅昆明,學校不能在正常情況中上課了,只得遷校,由於遷移,困難艱辛倍至,許多原有設備圖書科學儀器,裝箱託運,萬分辛勞,但為了厚植國力,再難也必須移至安全地帶,臨時校址、辦公廳、教室、圖書館及儀器室集會禮堂、教師及眷屬住屋、學生宿舍等,皆因陋就簡,但師生間深明大義,教學情緒格外堅強,不但因環境的艱難而減退,反而愈挫愈奮,讀書學習風氣,越來越盛。晨起操場邊、池塘旁、石橋上、樹蔭下、涼亭內、草坪間,隨處皆見人手一冊,朗朗書聲,勤讀不輟,十足反映戰時精神,大家愛惜寸陰,求學進取昇華到極點,這是抗戰必勝象徵,在這群青年學子的行動上表現無遺。由於臨時校舍無法容納千數學生在一起晨操,僅在朝會時宣達校務重要事項,教官分發郵件郵包,朝會散後,依秩進入餐廳用膳,餐廳係文廟前院大曠場,中堅木柱,撐著大竹桿頂上一層大帆布,充作臨時飯廳,就地擺著圓形竹篾編織成的菠箕,算是桌蓆了,每行十五桌,共十多行,每桌編十人共餐,千多人就在這座克難餐廳中蹲著用膳,不論晴雨,倒也解決問題。由於滇中氣候溫和,冬不嚴寒,夏無酷暑,更不必耽心仲夏颱風災害的襲擊,否則這座帳蓬搭建的飯廳,怎可長久撐持著讓同學們度過數年的戰時疏散生活呢?
住宿方面:全校同學一律住校,生活規律,初中部各斑級分駐各廟宇及城樓堡壘空曠屋宇間,在長條木櫈,搭上粗糙的木板,即成通鋪,權充寢室,校方派專人管理,雖然簡陋,為實行新生活運動,簡單、樸素、整潔的要求,一致體認抗戰精神,堅苦卓紀,安之苦素。
教育方面:由於遷校,上課無桌椅可用,以克難方式在土磚上搭著粗糙的木板以代桌,下層搭較低者充坐櫈,沒有電燈可供照明,晚課及自習則以煤汽燈照明,遇小考月考,大夥兒以墨水瓶盛煤油或菜油撕根破布條充作燈心,點燃起來,挑燈夜戰,復習應考課目,雖處戰時校方對學生課業要求甚嚴,經常隨堂測驗,隨堂考試,往重平時,月考及期末考的績分所佔比例不高,倘平時不用功,稍事鬆懈,主科一門不及格,被留級重修者大有人在,因此,在那種競爭求實的狀況下,不能不時時勤學慎重其事自勵奮發,當年生活極其艱苦,物質匱乏,但在精神上大家都不覺苦,只覺得生活充實而有意義,每每收聽到前方戰況消息,長沙大捷,滇軍在台兒莊大勝的戰報,莫不興奮異常,我們的國家因抗戰而有前途,復興在望,惟有堅忍發奮讀書,必定圖強,實踐復興民族校訓。抗戰期間我國最高學府,如清華、北大、南開各大學也隨著抗戰建國的決策,播遷昆明,三校首長梅貽琦、蔣夢麟、張伯苓諸位國際知名的學者共同主持校務,組成國立西南聯合大學,集全國俊彥以一堂,滇省各中等學校,沾人才薈萃之光,禮聘到知名學者,凡人文、自然、科學類的兼課教師,因而提升各校的學術水準,在堅苦卓絕的陶冶下,昆華中學為國家作育了許多傑出人才。轟動國際科學界的物理學家,曾獲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楊振寧博士,當年亦是昆華中學學生,同樣在九龍池菜油燈下苦讀奮發者,其尊翁是聯大數學系教授,由於家學洲源,天賦資質,在高二唸書時,高中數理科全部已能解答,沒有難倒他,即使大學裡的微積分亦能隨題解答,當年與朱應庚兩學長,訑稱昆中雙傑未來博士。他讀完高二,即以同等學歷考進西南聯大物理系就讀,他的教授吳大猷博士當今中央研究院院長。譽他為奇才亦是得意門生,並教過他一年古典力學,後來,楊振寧似「以群論討論多原分子的振動」寫論文,吳教授悉心指導他,而這篇論文對他一生的物理研究影響很大,故躋身於國際科學家之林,對我國家與學校來說,獲至最崇高的榮譽。
至於體育方面:人才濟濟,田徑、球類,就滇省而言,運動會各項比賽,大部份冠軍獎,非昆中莫屬,顯示年青好勝與進取心之切,純潔可愛,即校史館陳列室中各型各類獎品,幾乎無法容納。雲南地處內陸,游泳風氣不盛,各校均無游泳池設備,游泳課目似無表現,但對童子軍訓練及野外求生露營等課目非常重視。遷校玉溪期間,先後舉行過全校大露營多次,就記憶中,以紮營在鳳崗鄉高倉村的梁王壩水庫風景區,令筆者生平難忘,營地選擇於翠嶺松壑畔,前有平坦如茵的草原,遠眺湖面碧波如鏡,當夕陽西下時漣漪嶙嶙,湖旁垂柳飄逸,山後雲霞蔚蒸,牧童騎牛晚歸,萬籟寂寂中,松濤呼韻,群山倒映,襯托著叢叢的白色螢幕,炊煙嬝嬝,村前竹籬茅舍,山似錦,雲如畫。永遠懷念在我金色童年的學校生活之中。
十月廿五日於台中港
【本文收錄於《雲南文獻》第十七期;民國76年12月25日出版】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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