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山彝族打歌山歌小調引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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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山縣彝學學會編
雲南大理白族自治州轄巍山彝族回族自治縣,面積 2200 平方公里,是 8 世紀南詔國(彝文典籍稱為瑪史茲)的發祥地,其首府巍山古城又稱蒙化城位於南詔古鎮,是道教聖地。於 1994 年被評為「中國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巍山北街於 2011 年被評為「中國國家歷史文化名街」。巍山彝族打歌、山歌、小調是彝族人以言傳身授方式長期流傳下來的精神食糧、文化精粹,已歷經千餘年,可謂淵源流長。雲南文獻以保存、傳揚民族文化為宗旨,尤其特別重視非物質文化遺產。故特於文獻第 51 期引介巍山彝族打歌,第 52 期介紹山歌,53 期介紹小調,以饗各位鄉親、讀者。(編者註)
前言
巍山是一個以彝族和回族為主體的少數民族自治縣,其中彝族居多,約佔全縣人口總數的三分之一強。巍山彝族歷史悠久,文化底蘊十分深厚,在我縣推進民族文化事業發展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彝族的確是一個能歌善舞的民族,目前在民間流傳的彝族傳統歌、舞、樂,是我縣民族民間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縣搶救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內容。巍山彝族勤勞而樸實,果敢而純樸,在巍山彝族回族自治縣的歷史長河中,彝族的先輩們用自己的記憶,將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民間歌、舞、樂等優秀傳統文化,以言傳身教方式世代相傳,為後代留下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話說彝族打歌,那是彝族文化之經典,歷史文化之薈萃,為什麼幾千年來在沒有文字記載的情況下口口相傳,能在民間世世代代相承傳唱,具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不能不承認其中的經典與優秀成分。彝族人自古就是個能歌善舞的民族。有人說,【彝族人活要打歌,死也要打歌,喜歡要打歌,悲傷也要打歌】,的確是這樣。彝族人辦喜事要打歌,辦喪事也要打歌。彝族人用打歌統一思想、統一口徑、統一行動,體現出集體的智慧和力量,彝族人用打歌振奮精神,用打歌踏平坎坷,體現出堅強不屈、不畏困難的民族精神。在彝族人眼裡,打歌精神便是彝族精神的象徵。
再說唱山歌對調。世代流傳於民間的山歌小調,那是史上非官方名流人士詩賦文才的傳承與延續。山歌小調流傳於全國各地,各民族都以漢語方式世代相傳,成了各民族共同的傳統文化。流傳於廣大彝族地區的山歌小調雖然也以漢語傳唱,但它也是彝族文化的一部分,是中華民族漢文化統一普及和漢、彝民族之間長期融治、相互融合的歷史產物,無論是在音符節律上,還是在歌調詞賦的內容上,都具有濃厚的少數民族色彩。由於漢文字對山歌小調記錄的方便性和漢語言在傳唱山歌小調過程中的語言通用性,山歌小調在弘揚民族民間文化過程中與搶救少數民族傳統文化同等重要,越來越顯示出它的地位和作用。巍山縣彝學學會是從事彝族文化學術研究的群眾性社會團體,是新社會組織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其職能之一是搶救保護彝族非物質文化遺產,所發揮的作用是民族文化行政職能部門對於搶救保護民族民間傳統文化工作的重要補充。這一次由縣彝學學會組織收集和編印出版《魏山彝族打歌山歌小調選編》,就是基於這樣的職能作用來盡職責和義務。
彝族民間傳統文化實在流傳很多,總是有一種取之不盡、蒐集不完的感覺。這一次由縣彝學學會會長和常務副會長親自組織收集的打歌、山歌、小調,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由於條件受限,收集面比較窄,始終未能把彝族所有的打歌調、山歌調和小調全部囊括其中。特別是族打歌調,由於傳唱的彝族原汁原味的彝語調,而且這樣的彝語經典打歌調,卻無法用漢語準確表達或完整記錄,況且這些經典的打歌調、山歌調、小調大都掌握在有一定年紀的中老年人那裡,他們一不會寫出來,二不願意在大庭廣眾之下唱出來,愛說愛唱的年輕人又沒有幾個調子可唱,這就給收集記錄工作帶來很大難度,特別是彝語打歌調,最好以音像記錄方式作記錄,估計這個工作做起來也比較困難。在收集過程中,也適當參考了此前已經出版的《彝族打歌調》、《南詔故地的歌謠和諺語》等書籍,并從中予以校正,但大量的歌調還在此次收集中重新獲得,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
此書在打歌部分,還適當選入了《巍山民間打歌山會選賞》,其目的是起到一個提示、啟示作用,讓有興趣的愛好者去有幸欣賞。在巍山境內,彝族打歌的朝山廟會非常之多,大概是從大年初一(春節就開始朝山打歌,幾乎一個山頭一座廟,座座廟裡都打歌,一直打到進人農忙季節,最遲的是打到農曆四月初八。當然這是指山上的廟會,要說彝族打歌,那是常年四季都在打,火把節更是打得熱火朝天。在整個春花盛開的季節裡,彝家山上隨處都有朝山廟會,隨處都能聽到打歌調或山歌調清脆的聲音,正所謂「不吹笛子不上路,不唱山歌不出門」。上山有歌,上山有情,有多少情結只能在山上了解,這就是彝族人的打歌文化。或許有人對打歌和山歌另有偏見,認為打歌和山歌都是低級趣味的東西,都是彝族人的俗文化。我們有理由對這種偏見要求現場驗證,一旦看過這本書,就會對打歌、山歌的文化內涵有個初步的瞭解,是俗是雅、是高是低、是紅是黑、是理是情、是詩是歌,總會得到見識。但這還遠遠不夠,若是關心重視者、愛好者、負有搶救保護之責任者,都應當到打歌、山歌現場去體驗、去品味、去採擷。不進虎穴,焉得虎子,要知道「梨」的滋味,就得親口嘗一嘗。彝族打歌和唱山歌是一種雅文化而不是俗文化,當然在打歌山歌現場也免不了極個別或少數人現場弄拙,或者在打歌山歌中個別歌詞稍有極端,但這僅僅是極個別現象,它不能代表打歌山歌文化內涵之本身。
在《巍山彝族打歌山歌小調選編》一書編輯出版之際,巍山縣彝學學會衷心希望全縣各級各部門特別是民族文化工作部門,更加關心和重視搶救保護少數民族傳統文化,讓少數民族文化之花能在中華民族文化之林中綻放 !
巍山彝族打歌綜述
一、彝族打歌概述
魏山彝族回族自治縣全縣人口 304 萬人,彝族是巍山縣的主體民族之一,是自治縣的主體自治民族,全縣彝族人口 10 萬多人,約占全縣人口的三分之一。巍山縣彝族大多居住在山區。
魏山彝族自稱是「臘魯把」。「臘」彝語是老虎 ;「魯」彝語是龍 ;「把」就是其族、其人。「臘魯把」直譯過來就是 : 象「虎」和「龍」一樣的這族人。彝族人把自己喻為天上的龍和地上的虎,這便是一種崇拜和嚮往。因此,彝族人把「龍」和「虎」奉為圖騰。
魏山彝族經歷了較長的奴隸社會,進入封建社會後,… 彝族人主要從事種植業和養殖業,新中國建立以後由過去的長期刀耕火種,逐步進入相對固定的基本農田耕種,主產稻穀、包穀和其他雜糧。
巍山彝族歷史悠久。千餘年前的南詔時期,其族氏都姓「蒙」。彝族先祖「細奴邏」在蒙舍川建立大蒙國,經兒子「邏盛」、孫子「盛邏皮」三代統治後,第四代王「皮邏閣」統一了六詔,建立了南詔國,其後由「閣邏鳳」、( 鳳加異早逝未當王 )、「異牟尋」、「尋閣勸」、「勸龍晟」、「勸利晟」、「晟豐佑」、「佑世隆」、「隆舜」、「舜化貞」共繼王位十三代,坐統江山 253 年。南詔清平官鄭買嗣篡位滅南詔後,南詔蒙氏家族殘遭屠殺,蒙氏彝族全部隱姓埋名、改名換姓,避難于巍山深山密林之中。
巍山彝族長期居住在貧窮落後的山區。然而,巍山彝族素來有著勤勞、勇敢、樸實、誠懇、直率、慷慨之美德和品性。彝家人雖然居住在貧困山區,但始終以豐富浪漫的民族文化不斷充實自己的生活,在勞動和生活中能夠不斷創造獨具特色的民族文化,以言傳身授的方式長期流傳下來。彝族民間歌舞正是彝族人民的一股從未斷流的彝族傳統文化的重要源泉,而彝族打歌又是彝族民間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彝族打歌 ( 彝語叫“啊喀”) 可謂淵源流長,始終與彝族的宗教信仰、民風民俗、節日節慶等重大社會活動緊密聯繫在一起,凡有婚、喪、嫁、娶,都少不了有打歌活動。
巍山彝族十分信仰萬物有靈。彝族人認為,萬物之中人為靈,靈則動、動則靈,打歌便是越靈越動、越動越靈的物神之間的互動。彝族人要許願什麼、寄託什麼、相信什麼、崇拜什麼,所思所想都以打歌方式予以表達,因而,打歌便成了彝族人勞動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且是重要的一部分。譬如,南詔王是彝族崇拜的土主神,祭祀土主必先打歌。南詔第一代王細奴邏供奉在巍寶山南詔土主廟,南詔土主廟就成了彝族人必先朝拜的聖地,每年農曆二月初一至二月十五日便是巍寶山的朝山廟會,數千上萬善男信女從四面八方趕來朝山敬香,在前山後山舉行隆重的打歌活動。巍寶山文昌宮文龍亭的亭壁上,至今還保留著清代乾隆年間繪製的《彝族松下打歌圖》壁畫。
還有巍山縣五印地區牛街鄉阿許地的熱水塘,「二月八」這天也十分熱鬧,方圓數十裡村寨的彝家男女老幼爭先趕來洗澡,喜歡了,高興了,唯一的表達方式就是打歌,於是莊稼地都成了踏歌場,把沙壩地裡的紅花、麥子都踏平了。另外,西山一帶,正月初八的紫金山,正月初九的大小寺、靈寶山、茶山寺、茶房寺,正月十四的小雞足山,正月十五的五印山,二月初八的熱水塘,二月十五的筆架山、靈應山,三月十五的老黑棚和直捷瓦葫蘆財神廟山會等 ; 東山一帶,正月十六的白草地,二月初八祭密枯神,正月十六和二月八巍寶山土主廟祭祀,二月十九的梧崗山觀音老祖廟等,都在舉行隆重的山會,盡情地打歌。總之,彝族人在春節以後,直到春耕大忙之前,從大年初一開始直到四月初八,山山嶺嶺都有打歌山會。正所謂 :【彝家戶戶有火塘,彝山處處打歌場,不吹葉子不上路,不唱調子不出門】。
從眾多的傳統節日當中,要數「二月初八」節日最大,其次是火把節。二月八這天,相當於各民族過春節一樣熱鬧。人們殺雞宰羊,就連殺年豬醃下的豬頭都要留到這天來吃。這一天,村裡人都不再出門,把村口的大路柵起來,不讓外人出進,自己人集中起來過節。傍晚,全村老小圍著大火,打歌起舞,飲酒狂歡,通宵達旦。農曆六月二十五「火把節」這一天,家家戶戶都豎火把,人人都捏著一把小火把,用松香面撒火把,從家裡一直撒到莊稼地裡,用撒火把這種方式驅逐邪惡,消災免難,保六畜興旺,人口平安。撒完火把,回到村裡後自然要打歌,大打一場,盡情狂歡。
巍山彝族每逢婚,喪,嫁,娶,都少不了打歌。特別是辦喪事,必須以打歌表示祭奠,但有一個前提條件,受祭的亡者都必須是年過花甲的高齡者,壽歲越高,打歌場面越大,年幼者是沒資格享受打歌「奉祿」的。高㝷者去世,往往喪事當作喜事辦,打歌時所唱的打歌調,其內容都有嚴格的規矩,不得亂唱,一般是對亡者生平的追憶。喪事打歌的歌頭便是主喪,主喪不會打歌的,必須由主喪或主人事先拜請,邀客打歌,否則,這場歌就不能打,也打不起來。喪事打歌,主喪理頭,姑娘家煙酒侍候,往往通宵達旦,以此超度亡靈。彝族人認為,打歌為亡者踏平坎坷,一路上驅逐邪魔,因此,打歌越長,亡者升遷的路就越遠。其間,當主人覺得歌場明顯鬆勁時,再向打歌者敬煙、敬茶、敬酒,以求客人繼續堅持不要鬆懈。
從「打歌」與彝族信仰、民風民俗、婚喪嫁娶等活動的密切關係中,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 : 打歌不僅是彝族人民喜聞樂見的傳統娛樂方式,而且是彝族人民精神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融合宗教信仰、民族風俗、族系規矩禮節、民族文化才華技巧為一體的社會文化活動,也是彝家戀愛婚姻的媒介和社會交往的橋樑。正因為如此,… 彝族打歌才會經歷數千年曲折歷史而經久不衰,被廣大群眾靠民間力量世代相傳。十年文革浩劫期間,彝族打歌也被視為封建黑貨或陳規陋習難逃劫難,沉寂下來。改革開放黨的民族文化政策更加優越,彝族打歌又重新獲得了新生。
二、彝族打歌起源
彝族打歌是巍山民間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巍山彝族民間藝術主要包括民間樂器、民間音樂、民間舞蹈、民間刺繡、服飾製作,繪畫、雕刻、書法等等。彝族打歌又是巍山民間歌舞音樂的經典之作。
《魏山彝族簡史》記述 :【人類最初的歌謠是與音樂、舞蹈密不可分的,即所謂歌、舞、樂「三位一體」。魏山彝族的傳統歌舞 =====「打歌」即「踏歌」,就在一定程度上很好地保留了這種「三位一體的特徵」】。打歌,又稱踏歌,巍山彝語叫做「啊喀」。魏山彝族打歌起源很早,唐代文獻就有記載, 至今在魏寶山龍潭殿尚存有古代的打歌圖壁畫。關於魏山彝族打歌,有很多種說法。
傳說之一 : 據民間傳說,彝族打歌源于唐代天寶年間。繼皮邏閣統一六詔以後,閣邏鳳在政治、經濟、文化以及軍事上都得到了較大的發展,並通過政治謀略和戰爭手段,不斷開疆拓土,使南詔國的領地不斷得到擴大。這種軍事擴張,在某種程度上侵擾了唐王朝的心腹要地,導致了唐宮與南詔國矛盾激化。於是,唐王(玄宗李隆基西元 713 – 756 在位)于天寶 10 年 (751 年 )、天寶 12 年 (753 年 )、天寶 13 年 (754 年 ) 連續三次發動了征戰南詔的「天寶戰爭」,最終以唐軍挫敗而告終。天寶 13 年,當唐軍步步逼近到洱海地區,佔領了很多軍事要地,迫不得已,南詔國的兵馬已經退讓到了現牛街筆架山、青華漾江達子山一帶,可是唐軍仍在緊追不捨。一支唐軍追到了達子山,把南詔國的窮兵逼上了達子山山頭。到了晚上,唐軍由於地形不熟,不敢冒進,囤住在山腰上,做起團團包圍的架式。南詔國兵力寡不敵眾,躲進了山上的一間寺廟裡,緊閉著大門不敢出來。南詔國的士兵已經到了絕望的地步,北面是咄咄逼人的唐軍,南面是滔滔奔流的黑惠江,沒有退路,又不願意伏降,只好背水一仗。
彝族人天生活潑開朗,有著“要死都要笑著死”的特性。晚上,一個青年男士在絕望中吹起了「蘆笙」,一會兒,又另有一個人吹起了笛子。又過一會兒,旁邊的幾個夥子唱起了「死也不讓人活捉」的彝族調子,調子唱得鏗鏘有力,多麼鼓舞人心。不一會,寺廟裡的所有人都唱了起來,吹著唱著,幾個人就狂跳起來,一直跳到院子裡。這時,緊逼到達子山上的南詔國殘兵不過 40 餘人,誰都坐立不安,乾脆就圍成一個圈子,用院子裡的朽木瀾板燒起一籠大火,吹起蘆笙、笛子,敲著羊皮鼓,甩著大刀,火光四射,殺聲四起。彝族人就是聰明,他們不是原地打跳,而是繞著圈子流動,周而復始,拿出有無窮援兵的架式。
唐兵覺得南詔國殘兵不過三四十人,並且已都在重重包圍之中,哪有那麼多的鑼鼓聲 ? 哪裡來那麼多援兵呢 ? 於是,唐軍派出兩個探子悄悄地到寺廟裡探聽虛實。探子不敢入門,就通過門縫向裡面探望,果然兵力十足,有人打鼓,有人甩刀,個個拳打腳踢,人人磨拳擦掌。唐軍探子看了足有一個時辰,只看見南詔國勇兵跟著蘆笙、笛子的旋律一股又一股地向唐軍走來,他們在虛幻中還摸糊地看到有不少人被南詔國勇兵踩死。唐軍探子回軍營稟告,唐軍頭目大吃一驚。第二天淩晨,唐軍慌忙撤退,南詔國殘兵趁機發動鄰村夥子,揭竿四起,直逼唐軍,將唐軍的這一股追兵消滅在巍山壩子以南的孤嶺山上。
從此以後,彝族打歌作為軍事策略和拼搏精神一直被弘揚下來,並在生活中不斷充實、完善和規範。一直流傳至今的彝族打歌,它是民族精神和民族文化藝術的結晶。因為有過這場決戰,此山開始叫做「打齜山」,意為齜牙咧嘴的拼殺,後來慢慢寫為達子山。
傳說之二 : 相傳古代部落時間,彝族人與別族人之間發生了戰爭,彝家節節敗退,被圍困在一個山頭上。眼看夕陽西下,彝家急中生智,在山丫口子上燒起大火,大家圍著火塘團團轉,手舞刀棍,口裡齊聲喊著「你這族呢瞧著」( 這句話後來成了彝族人打歌調中的主要襯詞 )。山下別族人只見山頭火光沖天,彝家兵馬不斷湧來,再聽聽喊聲,大吃一驚,誤以為彝家兵馬眾多,援兵不斷,於是慌忙退兵。為紀念這場戰鬥的勝利,從此彝族人便興起了打歌。
傳說之三 : 唐代六詔時期,蒙舍詔王皮邏閣為統一六詔,在唐朝的支持幫助下,設計在㝷岐山建一座松明樓,借星回節祭祖之際,召其餘五詔主回蒙舍詔祭祖,並設宴于松明樓上。宴間,皮邏洛藉故退席,部下隨即點火燒樓,活活燒死五詔主。五詔無主,皮邏閣便輕而易舉地吞併了五詔,建立了南詔國。為慶祝統一六詔之勝利,巍山彝族便踏歌慶祝,圍火狂歡。這便是火把節打歌的由來。
傳說之四 : 又據馬鞍山一位老人講述,打歌起源於三國時期。諸葛亮南征,七擒孟獲實行以夷治夷,曾有人出謀圍火舞刀,以少勝多,嚇退敵兵。為紀念戰爭勝利,於是就興起圍火打歌。
從以上四種甚至更多的傳說來看,打歌確實與部落戰爭有關。打歌的總體特徵是「以大火為圓心人們圍成一圈踏地為節」,使我們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部落時期人們群居以火為伴的生活場景、戰爭情景和狂歡情景。
據《巍山彝族簡史》記載 :【彝族打歌源遠流長,《唐書》、《蠻書》、《雲南志略》、《南詔野史》等漢史書中均有記載。到了明清時期,歷史文獻記載得更多。打歌在彝族群眾中非常盛行,並始終與彝族的宗教信仰、民風民俗 ( 婚、喪、嫁、娶等 ) 和民族節日等重大社會活動緊密聯繫在一起。據《康熙蒙化府志•風俗》記載 :「彝族逢宴會則踏歌跳舞」《蒙化志稿•人類志》的記載則更為詳細 :「彝族婚喪宴客,恒以笙簫雜男女踏歌,時懸一足,作商羊舞。其一人居中吹笙,以二人吹簫合之,男女百人圍繞唱土曲,其腔拍節皆視笙簫起止】。
巍山彝族打歌種類多樣,不同地區打歌的方式各有不同,不同場合的打歌唱調內容也不同。彝族人打歌是一種較高的禮節,無論辦喜事還是憂事都要打歌。有時候遇上辦憂事打歌,局外人真有些不解,他們認為打歌便是歡樂的喜事,為何辦憂事時還要打歌唱調,恕不知這是為亡者送行,一路帶著祝福乘鶴西歸。當地有一種說法「不彈弦子不上路、不唱山歌不出門」,雖然沒這麼誇張,可是每當婚喪嫁娶、豎柱、立碑、過生日等一些活動,… 彝族人都會興起打歌。一些重要的節日,如二月八、火把節、春節、元宵節等,也都興起打歌。還有每年春節以後大大小小的靈山廟會,「打歌」更是少不了。
據一位彝族作者 ( 作者不詳 ) 在《巍山打歌》中介紹「五印打歌」時說道 : 五印地區是巍山彝族的居住中心地帶,五印打歌是巍山幾種打歌中流傳最廣的一種。一般都在婚喪節慶或上樑豎柱的吉日夜間進行。小雞足山廟會 ‘、靈寶山會、老黑棚財神會,等廟會,白天也進行打歌,尤以「二月初八」在牛街鄉阿徐地熱水塘的打歌最為熱鬧,屆時方圓百十裡的彝家男女老少都要趕來洗澡,夜間凡周圍有一點平整的場地,都成了打歌場】。另有《打歌》一文介紹 : 【打歌也是全球最受歡迎的民間舞蹈,每逢收穫、婚嫁或節慶,生活在雲南的彝族,少則數十人,多則數百上千人,圍著一堆堆熊熊的烈火,以四周沉寂肅穆的青山和深邃神秘的天幕為背景,含著蘆笙、短笛、月琴和樹葉吹奏的音樂節拍,男女手拉手,圍成圓圈,逆時針方向踏足而歌,通宵達旦,盡興方休】。
目前,彝族打歌倍受文化界、藝術界、旅遊界關注。儘管對打歌這一民俗的認識、理解、說法均不一,出自形形色色的板本也比較多,有的甚至讀錯了字音、抄錯了傳說、貶低了彝族打歌,但有一條可以深信無疑 :【彝族打歌是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值得我們加以保護和傳承】。三、彝族打歌的基本要素
彝族打歌是一項綜合性的民間舞蹈,它以「火」為中心,伴以蘆笙、笛子、舞步、唱調,還有很多巧妙的姿勢構成。
1. 火籠:彝族人打歌都要圍成一個圓圈,圓的中心要燒一籠火,沒有這籠火,族人打歌就不象打歌,既便打,也不夠氣氛,是絕對打不到天亮的。彝族人祖祖輩輩對火十分崇拜。一位邢氏作者在網上發表文章談到彝族對火的崇拜時,感悟和敘述及其深刻。火,在人類發展的歷史長河中,起著巨大的作用。正如水孕育了生命一樣,是火造就了人。摩擦生火使人類第一次擁有了一種支配自然、擒伏猛獸的能力,從而最終把人同動物分開。農業的起源離不開火,原始時期的基本生產方式就是刀耕火種,所以人類的發展一直都與火有關係。我國和世界上許多民族流傳至今的關於火的禁忌和風俗習慣,不少都有原始社會對火崇拜的痕跡。然而,把對火的崇拜神聖化,並以節日的形式加以固定,和預祝豐收相結合,甚至視為「小年」,這只我國西南藏緬語族的幾個少數民族才是如此,其中又以彝族為最。
彝語稱火為「阿朵」,「朵」是用手點燃的意思,「阿朵」就是「亮亮地點」或「點得很亮」的意思。這是彝族人民對火的認知。彝族人認為,火是由天上的雷公引生、燃起並賜福于人類的吉祥東西。遠古時候,雷電是最原始的也是唯一的火源。因而在涼山彝族著名的創世史詩《勒俄特依》中,這樣敘述火的來歷 : 天上墜下一個火球,掉在恩接介列山,燃起熊熊大火。九天燒到晚,九夜燒到亮。白天燒得黑煙滾滾,夜晚燒得火光閃閃。天是這樣燒,地是這樣燒,為了創造人類燃,為了誕生祖先燒】。彝族的另一部史詩《阿細人的先基》中也描寫道 :【折些小樹枝枝撬老樹,撬著撬著,撬出火來了】。
曾記得我的爺爺輩、曾爺爺輩有一種古老的取火方法,即摩擦生火。那時候還沒有「打火機」,雖然已經有了「火柴」,但火柴很容易受潮,不易於在上山幹活時攜帶。他們將山上一種叫做「火草」的葉子取到家裡曬乾後,揉得絨絨的,使用時將火草貼在白色的塋石上,再以火鐮、燧石互相撞擊,濺出火星,引燃火草,點入煙鍋。彝族人認為,火是「生死之交」。彝族諺語說 :【生於火塘邊,死於火堆上】,一個人生也離不開火,死也離不開火。
基於彝族人對火的這些認識和感情,於是有了彝族人民敬火、護火的各種民俗。彝族人認為,「別人敬官,彝人敬火」,所吃所喝的食物先讓火熏燒,先拿給火看,所說所講的話語要對著火說,不躲躲閃閃。對火,絕不容許玷污、褻瀆。做飯、烤火的火塘,是神聖的地方,任何人不得跨越,跨了不吉利。小孩子跨了,會「一生餓肚子」; 獵人、牧人常用的引火繩,用後熄滅時,只能用手壓熄,不能用唾沫滅掉,更不能撒尿滅之,在家要將火繩掛在屋上方。野外用完火後,不得打散火堆,必須挖土掩蓋。彝族老人們說,把火打滅,用髒水滅火,特別是把小便撒在火上,那是對火的不敬和冒犯。人死後,死者裝棺時,只能點火把照明,而不能打手電筒,從家裡抬到墓地時,要在家裡點燃火把,在遺體前引路。這表示,把火送給了死者,死者跟火一起走了,靈魂就得到了安撫 ; 死者在光明、溫暖、純淨的火焰中消逝,避免了埋在土裡腐爛,暴露地面被鳥獸啄食,這對於活著的人來講,是一種心靈的慰藉。諸如其類的等等習俗,充分說明了彝族人對火的崇拜和敬重。或許,這就是彝族人古時候時興火葬的緣由了吧 ?! 彝族人對火有自己特殊的認識和感情,認為火自古以來就是與生產、生活、生命密切相關。在彝族人看來,火是炊具,燒烤食物不需要鍋、碗、瓢、盆,是最簡單省事的烹飪方法;火是衣被,過去彝族人缺衣少被,可以依賴火和火塘取暖 ; 火是肥料,過去刀耕火種,「火不燒山地不肥」; 火是武器,過去人與獸鬥,火是最有利的戰鬥武器 : 火是光明,過去無電,夜裡屋內做家務事,屋外行路,都離不開用松明火把照明 ; 火是聖物,… 彝族人認為火能淨化一切骯髒、污穢之物,因此,彝族人供祭品時總要在火籠邊上轉三圈 ; 火是中心,哪裡有火,那裡就會圍上一群人,以火為中心,就成為凝聚人心的中心力量,比什麼為中心都具有凝聚力。
彝族人打歌的「火籠」,就以火為中心的「中心說」思想形成的。彝族人打歌本來就是一種凝聚人心的精神力量,有了這籠火,就更加具有中心凝聚力。有人說彝族人崇拜火就是為了取暖,這種認識是十分片面的。打歌場上個個汗流夾背,根本用不著取暖,完全是一種精神與力量的向心力和凝聚力。
2. 蘆笙:蘆笙是彝族打歌必不可少的器樂,它對整場打歌起到引領的作用。不僅如此,蘆笙在很多肅穆莊嚴場合還起到震懾作用。比如 : 在辦喪事的時候,出喪前的頭一晚上,主喪必須主持打歌,並在打歌開場前,主喪必須在亡者靈前吹蘆笙祭調,吹完祭調後在靈棺前吹打三圈,其他三親六戚才相繼打起歌來。因此,在憂事,打歌是一種祭奠的儀式,並非…“幸災樂禍”。
彝族人打歌吹的蘆笙,是由特殊的竹子和特殊的葫蘆加上特殊的手藝製作而成的。其結構由 5 根長短不一的蘆笙竹和一大一小兩個葫蘆做成。所謂特殊的蘆笙竹,是一種特殊的品種,它竹節長而細膩,便於切割和摳制,一經炮 (pao) 烙,就不易變軟,保存年限越長質地越好。所謂特殊的葫蘆,也是一種特殊的品種,葫蘆成形小,再大也是一把捏得下,柄細長,再通過精心栽培,使葫蘆柄想彎就彎,想直便直,便於製作工藝人選擇。蘆笙的製作工藝也較為特殊,其中的奧妙不易傳授。
蘆笙具有 8 個音。《三字經》裡有「絲與竹,乃八音」的說法,後來有人將「絲與竹」寫成「竽絲竹,乃八音」。當然,古代所說的「八音」不是指蘆笙有「八個音」,而是指「匏 ( 笙、竽之類 )、土 ( 塤或陶制 )、革 ( 皮革製作如鼓類 )、木 ( 觸,木制的樂器 )、石 ( 磬等石類打擊樂器 )、金 ( 鐘、鈴等金屬類 )、絲 ( 琴、瑟等鋼絲類 )、竹 ( 管、簫等竹類 )」八種樂器。儘管《三字經》裡的「八音」不是指蘆笙,但很多人都把「竽絲竹,乃八音」認為指的就是蘆笙的八音。蘆笙確實是八個音,但它只有五個音準,打歌演奏時用複音,
因此,彝族打歌用的蘆笙是無法演奏歌曲的。在五個音準上區分輕音和重音,八個音在五個音準上構成複音,演奏起來悠揚動聽,這就是打歌專用蘆笙的獨特之處。打歌的蘆笙音樂有一套完整的譜系,這套譜系不能任意篡改,改了,蘆笙就不成調子,打歌也就無法正常進行了。蘆笙一調吹 8 個音節,每個音節 4 拍,每兩個音節重複或相似地吹兩遍,共吹 32 拍,完成唱兩個打歌的節律。也就是說,每吹完一個完整的蘆笙調可以唱兩個打歌調。
3. 笛子:笛子,又稱笛。它在「橫吹 — 邊棱」笛類樂器中最具代表性和普遍性,並流傳于中國最廣大的地區。在國家和民間的文藝表演團體以及社會群眾業餘文化生活中,笛的演奏與應用古有明顯的位置。中國的笛在中國長期的歷史文化背景中已形成固有的特徵,並以中國笛文化的鮮明特色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笛,在中國古代的文字記錄中,已被古人寄予了治國安邦的神聖願望,笛的文字理解與《樂記》中所表達的音樂思想似乎一致。《風俗通》:「笛,滌也。所以滌邪穢,納之雅正也。」《樂書》寫道 :「笛之滌也,可以滌蕩邪氣出揚正聲。」可見笛的「滌蕩邪氣」或「滌邪穢」之內涵。因此,在中國古代,笛的存在、演奏與應用,在宮廷雅樂種類中,均有明顯而突出的位置。南詔國也不例外。彝族人很喜歡笛子,更喜歡把笛子的活潑音韻用在打歌場上。笛子在打歌場上,它是蘆笙的伴奏曲,它必須服從蘆笙的韻律而獨立演奏,不得與蘆笙在節拍、韻律上有不合拍現象,更不得衝突。
笛子共有 10 個眼,其中在笛子的正上方有 8 個眼,即 1 眼入吹,1 眼貼膜,其餘 6 眼用手指彈,它能彈出完整的 8 個音,因此,笛子可以完整地彈唱歌曲。打歌場上吹的笛聲不是歌曲,而是有一套完整的韻律樂譜,它與蘆笙相合拍,共同指揮著打歌的腳步和唱腔唱調,取得「近聽蘆笙、遠聽笛子」的效果。
與蘆笙調相同,笛子一調吹 8 個音節,每個音節 4 拍,每兩個音節重複地吹兩遍,共吹 32 拍,完成唱兩個打歌調的節律。也就是說,每吹完一個完整的笛子調可以唱兩個打歌調。
4. 大刀:打歌起源於部落戰爭,故然與戰爭武器相關聯。彝族打歌手舞大刀,古時用來搏鬥,現代用來打拍子。彝族打歌英勇慷慨,情緒激昂,足以耍刀弄棍助興,很有戰鬥氣氛,有人形容彝族打歌是「戰鬥的歌舞」,這充分說明彝族打歌在古時候十分具有戰鬥性。彝族打歌時使用的大刀,刀把長一公尺有餘,形狀卻象「關刀」〈即關 ( 羽 ) 公青龍偃月刀〉是繼承三國時的崇物。彝族人對這刀十分崇拜,常常把它當作聖物。巍山東山一帶打歌必須使用大刀,幾乎家家戶戶有大刀,而且每打造一把新刀時都必須殺牛祭刀,否則這刀就不能使用,用之不靈。
5. 弦子:弦子即大三弦,長一公尺多,整個三弦除了三股弦線以外全是木製,它的圓盤一般用柔軟細膩的映山紅之類木質摳成。大三弦是青華弦子歌打歌專用樂器,其他地方的打歌一般不彈三弦,而青華弦子歌又不吹蘆笙,這就是青華弦子歌的特別之處。在整個打歌場上,除了清脆的笛聲引奏以外,「三弦錚錚」便指揮整個歌場通宵達旦。
6. 舞步:打歌舞步是打歌最重要的節奏和唱打歌調最關鍵的節拍,打歌的舞步是非常嚴格的。由於地域不同,巍山彝族打歌各地區打法及其舞步也各有不同。一般說來,東山打歌的舞步沉重而緩慢,西山打歌的舞步中速而穩重,馬鞍山打歌的舞步輕快而敏捷,青華弦子歌的舞步鏗鏘而有力。四種打歌的舞步各有特點。
打歌必須嚴格掌握「十六拍」步法,掌握了「十六拍」的規律,也就掌握了打歌的要害。在打歌場上,很多打歌非常嫺熟的人往往要做點姿勢、玩點藝術,總是打出各式各樣的風格。但是,無論怎樣做樣子,動作怎樣變化,他都「萬變不離其宗」,「十六拍」的基本韻律是不能改變的。也有的人打歌打熟了以後雙腳雙腳地跳,或是獨腳獨腳地跳,熟有熟的奧妙,另當別論。儘管怎麼跳,只要不亂了「十六步」章法,整個打歌場也仍然會狂而不亂、井然有序。
7. 調子:打歌調,是在打歌場上依照蘆笙、笛子的旋律和舞步的節奏,有規律地演唱的彝語調子。調子是彝族打歌的核心內容,沒有調子,打歌則無法進行,既便打起歌來也難以連續、持久。彝族打歌的調子同樣因地域不同而差異很大。明顯的差異在於 : 東山打歌調每唱完一個調子,表達的是一句話; 馬鞍山打歌調每唱完一個調子,表達的是兩句話,西山打歌調每唱完一個調子,表達的是三句話。上述三種打歌調唱的都是彝語調。而青華弦子調唱的是漢語而不唱彝語,每唱完一個調子,表達的是兩句話,多與民間山歌相近似。
彝族打歌調內涵十分豐富,有的需要遵循一定的規矩和套路,而有的則是觸景生情、即興而成,因對方的唱調內容現編現對出,出口成章。彝族打歌調,它是彝族的民間古歌、古謠、古詞,運用的是賦、比、興的修辭方法。它唱天、唱地、唱宇宙、唱生命萬物,寓意深刻。打歌調大多以人擬物、以物喻人,不直接點破。比如,有人要唱姑娘美麗,但他首先要唱一調「花」或「鳥」之類的調子,當對方有所反應表示接受時,再接下來唱姑娘美麗的調子。會享受打歌調的人往往有這樣的感受,一個打歌調就象一首古詞古詩,一個晚上所唱的打歌調就是一部《詩經》。彝族打歌調生動地反映了彝族先民對宇宙萬物、人類起源的認識和彝族古代的社會面貌,反映了彝族人民的生產生活、思想感情、文化藝術、倫理道德、宗教信仰、風俗習慣等多方面的感情感。可以不誇張地說,打歌調是一幅畫,它比真正畫出來的都好看 ; 打歌調是一部詩,它比古詩還要地道,含蓄深刻無以言表。打歌調也有在割草、放牛的山上自由哼唱的時候。但在打歌場上,打歌調就必須嚴格按照蘆笙、笛子和腳步的旋律演唱,哪一個句子唱在哪一個節拍上,是有嚴格音韻的,不得開口亂唱,唱錯了節拍就會亂了全場。亂哼亂唱是打歌場上的大忌。在彝族打歌活動中,顯示它的核心和動力的就是音樂和舞蹈緊密依存的詩歌,即打歌調。「打歌調」正是借助了優美的音樂旋律,才使人們的整個心身都盡情於歌舞之中。
8. 拍羊皮:拍羊皮是彝族打歌場上常見的動作,只不過大多數是穿在身上拍臂部部位,而青華弦子調是打歌中脫下羊皮褂折疊起來使勁拍打。拍羊皮的作用是什麼呢 ? 對個人來講,是興致極高時候的一種狂歡,有種「有氣沒處使」的感覺 ; 對集體來講,拍羊皮者扮演著指揮者的角色,是一種對打歌節拍的高度調和,尤如在戰場上擊鼓,或在划船競爭中舟頭擊鼓一般。一旦打歌人拍打起羊皮褂,打歌活動就意味著即將進入高潮。筆者認為,拍羊皮肯定與打歌來源於戰爭的歷史傳說有關。
9. 激情:彝族打歌不是為舉行儀式而舉行儀式,而是有由衷的感情在支撐,要麼是對亡者的追憶,要麼是對神靈的虔誠,要麼是對情人的眷戀,要麼是對苦難的訴說,要麼是對美好生活的憧憬等等,總之,打歌是有目的,唱有對路,反正要有收穫。打歌入場源於愛好,愛好就要有激情,入場必須投入激情,否則自己打著彆扭,別人看了也不順眼。激情投入要做到什麼呢 ?「蘆笙一響,腳桿就癢,笛子一吹,調子就飛」。
彝族打歌需要激情,眾多的打歌人也捨得投入激情。族人打歌,常常通宵達旦,它不是完全為了滿足主人的要求而勉強打到天亮,而是打歌人本身也願意如此效力。有的中青年婦女,背著娃娃去打歌,娃娃在自己的脊背上整整背了一夜也不覺得累 ; 有的中青年男子,用不著裹背,手摟屁股背娃娃,娃娃在自己脊背上睡了幾回醒了幾回連自己都不知道,可見激情投入到如此地步。激情,來源於自己的愛好,來源於全場的歡樂氣氛,來源於異性的吸引,來源於調子的貼切,來源於酒的助興,來源於體質的強悍。筆者提示,要想好好地打歌,那麼最好喝上一點白酒。
魏山彝族打歌分類
一、東山打歌
東山打歌,顧名思義,就是巍山壩子以東流傳的彝族打歌,以大倉新勝、小三家為代表,流行於壩子東坡。東山打歌以蘆笙坐陣、大刀助陣,舞步緩慢而穩重,刀把聲和腳步聲同聲擲地,氣勢恢宏。
東山彝族打歌節奏緩慢,含蓄抒情,顯得典雅莊重,特別是在祭祀性的打歌場合中,明顯地呈現出宮廷莊嚴的遺風。東山彝族,可能來源於蒙舍王室的後裔,著裝華麗莊重,話語樸實依舊,調子古風尚存。據東山不少老人們說,他們的祖輩是從「密啥」( 蒙舍 ) 搬來的,從「躲一村」、「躲二村」一直搬到深山老林。東山彝族居住的地方離魏山壩子不太遠,而生活習俗比魏山其他地方彝族更為純樸、生態,傳統習俗保留也比較完整。
東山彝族的服飾特別是女子服飾比較華麗,大紅大綠,鮮豔奪目,十分講究。特別是頭飾,從盤頭、繞頭,到全身的首飾佩戴,都非常有氣派,多有幾分宮廷氣度。女子還背一個羊毛氈製作而成的圓裹背,上面鑲有蜘蛛眼。總體上看,東山女子服裝顯得富麗堂皇。東山打歌十分講究規矩,打歌都有具體的時間,一般不許隨意打歌,而各種時節的打歌又都必須嚴格按照規定程式進行,唱詞的套路也十分嚴格,若有不守規矩者,輕則警告,重則責令驅逐出場。打歌時,女子手甩兩條繡花長毛巾,舞步莊重典雅,起步時以腰為軸,上下身段自然形成「弓」字形。男子舞刀,二人對舞,刀法多變,回合分明,套路完整。步伐和音樂十分和諧,韻味很濃。打歌時,整體移動的速度比較緩慢,向著逆時針方向循環一圈也需要很長時間,有時幾個小時都轉不完一圈。
東山打歌的曲調古樸舒暢,富有強烈的感情。東山打歌調的特點是 : 可以在火籠邊開口便唱,但到打歌場上就有了一定的規矩,不得亂唱。東山打歌調一個調子只表達一個句子,用一個襯句打頭,接上一句有實質意義的句子,環環相扣。東山彝族打歌調常常用逗人喜歡的無關緊要的唱調來開場,一般不涉及正題。如 :「阿朵嘛朵義嘛母,阿朵朵哪啊喜度,義灑 ! 阿蘇色 !」,其意思是「不有火光嘛看不見,對著火光嘛又害羞」。
東山彝族打歌調前後有襯詞,如 :「蘇哩嘿 ! 蘇哩嘿 !」打歌唱調到了關鍵時刻,有意者還會發出一聲聲「噓!」,以提醒人們注意。正調一般這樣唱 ( 彝語 ): 個也嘛克 Z 吃 !( 襯詞 : 意思是遠方的阿姐你笑臉好 ) !石榴持色者 ( 正調 : 好像樹上結了個石榴 ),伊四咋墨瞧咋墨,( 襯詞 : 無實質意思 ),嗯 z 松些 !( 襯詞 : 無實質意思 )。看上面這個調子,唱完了一個調子就有一句正調,接著繼續唱下去。東山打歌調就是這樣一句一個調子地唱。
東山彝族打歌調唱的調子內容很多,下面再試選幾首 ( 漢譯 ):
男 : 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我為來為去就為了你 ; 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若不為你我就不來了 !
女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甜言蜜語什麼都會說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想吃個石榴你就伸手摘吧 !
東山打歌有很多朝山廟會,如正月十五大倉新勝啄木郎山會、正月十六百草地娘娘廟會、農曆二月初八閉家村祭密枯神、農曆二月十九梧崗山觀音老祖會等。還有其他山會,熱情好客的東山彝族同胞都會在那裡打歌歡迎你。
二、西山打歌
西山彝族打歌在全縣具有廣泛的代表性。以五印地區為代表,成為西山彝族打歌的中心活動區。西山女子服裝輕便秀麗,婦女纏白色繞子,繞子上方蓋一塊黑色包頭,青年婦女喜歡在長襟衣裙上加一件紅色領褂,全身佩戴金銀首飾。男子多數穿對襟衣裳,有的還加穿羊皮褂子,舞動起來,… 蹁蹁有序。西山打歌涵蓋的地域比較廣,它以龍街、牛街為代表,全縣彝族地區中大約一半以上彝族群眾都慣於打這種歌,範圍包含五印、牛街、青華、巍寶山四個鄉和巍山壩子西坡的絕大多數彝族。西山打歌以蘆笙為主旋律,笛子伴奏,打起歌來必須是蘆笙、笛子、腳步、唱腔四統一。
西山一帶打歌流傳區域比東山寬廣得多,且與外族雜居,相對來說,打歌唱調要比東山開放一些。打歌在西山彝家生活中已成了極其重要的文化娛樂方式。除了在家裡非打歌場合不唱調子之外,其他無論任何場合,只要有蘆笙笛子吹響,彝家人就可以三五成群相約打歌。歌場上,人們可以盡情發揮各自的才能,表現超群的技藝,除莊重的祭祀活動開始時有一些規定的儀式外,其他場合則約束甚少。西山打歌皆以十六步為一節,唱詞四句一調,有問有答,其中三句為正調,一句為襯詞,節律中速,便於對唱。西山打歌調的最大特點是男女對唱,即興發揮,除嚴格的祭祀場合外,調子沒有固定的規矩和套路。西山打歌調唱腔一般為女高音、男中音,一個調子表達三個實質性句子,最後一句為襯詞,唱起來非常押韻。在打歌場上,西山打歌有兩種唱腔,一種用高吭的尖聲來唱,也就是打歌場上多數唱的大眾調;一種是用低沉的聲音來唱,即懶腔。高吭的西山族打歌調一般這樣唱道 ( 彝語 ): 阿四底哪阿四啊,( 正調 : 怎麼想來就怎麼樣 )。阿佬阿四四啊嘲,( 正調 : 阿郎你是怎麼想 )。唔嘎阿四四五啊。( 正調 : 阿妹我也就怎麼樣 )。阿四自啊哩咱咱 !( 襯詞 : 沒有實質意思 )。阿姥阿四底哪個,( 正調 : 你是咋個想著個 ?)。母媽底務底啊達,( 正調 : 原來怎麼想就怎麼想 )。哈主務細達主如 !( 正調 : 後果怎麼樣就怎麼樣 )! 阿四自啊裡咱咱 ! 低沉一點的打歌調又是這樣唱 ( 彝語 ): 嗡嗡嗡嘎嗡第第,( 正調 : 嗡嗡叫的是憨斑鳩 )。阿貝㝷培培呢此,( 正調 : 那是一付發汗藥 )。啊卡面故塔主如,( 正調 : 苦蕎地裡多的是 )。意思些哩瞧著 !( 襯腔 : 沒有實質意思 )。阿古唼 Z 喜皮故,( 正調 : 綠斑鳩的肚子裡面 )。啊如氣如度階了,( 正調 : 五樣十樣都吃進去了 )。這付度裡嘛度階,( 正調 : 就是沒把螞蚱翅膀吃進去 )。意思些裡瞧著 ! 阿妹哦咋喜皮故,( 正調 : 阿妹你的肚裡面 )。氣如哈如底階了,( 正調 : 十樣二十樣都想到了 )。阿姥劑細嘛底階,( 正調 : 就是沒把阿郎掛在心上 )。意思些裡瞧著 !
以上這幾個打歌調,前面三句是正調,唱的是實質內容,最後一句是襯腔,任何一個調子的末尾都要唱上這麼一句。另外,一般在打歌場上,當唱了一個寓意深刻的打歌調以後,生怕對方聽不清楚,或是為了增加一點歌場氣氛,唱調人往往喜歡回唱半調,就是回唱末尾兩句。回唱調子時,一定只能回唱最後兩句,而不能回唱整個調子,並且,回唱調子要回唱在第九拍上,而堅決不能回唱在第一拍上。回在第一拍上,就影響了下一組唱調,這也打歌場上的大忌。
西山彝族打歌具有明顯的音樂舞蹈的特點,蘆笙笛子少不了,唱調還要遵循規定的韻律,還具有多聲部、多重唱、獨唱、領唱、合唱等眾多特點。西山彝族打歌流行較廣,打歌場上傳統的規矩儀式基本消失,相對於其他地方的打歌來講比較開放、自由、抒情。打歌開始時往往都比較拘束,男女相互拉手而入。唱調時,男子根據各自的音色、音高約成一對或一個小組,輪流吟唱,此起彼伏。吹蘆笙者動作自如,十分傳情。打歌開場後,男子越跳越活躍,高潮時將會達到手舞足蹈的狂熱地步,使歌與舞達到高度協調和統一。
西山打歌可以說比較隨意,逢事就打,逢場就打,喜憂二事,雷打不掉。除了辦喪事有禮節外,毫無拘束,得打便打。討媳婦要打歌,豎柱要打歌,過生日要打歌,上墳立碑也要打歌,有時甚至家裡殺個年豬都要打歌。西山打歌在辦喪事打歌開始時有一定規矩。西山彝族辦喪事,只要是上了花甲的老人都不得偷埋偷葬當天辦客當天送山,往往在弔唁開悼這一天必須停喪一夜,第二天再送山下葬。停喪這天晚上,就要舉行打歌儀式。儀式由主喪主持,主喪必須吹蘆笙,若主喪不會吹蘆笙,也必須由主喪請一個最親的本家來吹蘆笙,也就是說,一般不准請外人。開場前,道師敲鼓響鑼念著經書走在前面,主喪吹起蘆笙,孝子全跟在後面,每人手裡拿一柱香,在靈棺周圍繞三轉,而且還必須人人唱調,唱那緬懷傷痛的祭奠調。三轉以後,主喪吹著蘆笙走出奠堂,踏入院子,院子裡早已燒好了熊熊大火,主喪便繞著火籠打踏開來。這時,其他陪喪、負責有的吹蘆笙,有的吹笛子,一起打踏入場,孝子緊跟後面,其他在場人也打踏進去,整夜由上祭的女兒家負責端茶、傳煙、倒酒,煙酒一跟上,打歌不知不覺就打到天亮。到了起棺材送山時辰,歌還在打著,這時,需要主人磕頭求歇。起棺送山,抬重人還一路唱著打歌調,一直唱到墓地。送到墓地裡,下葬時,放下抬杠還要打三圈。彝族人認為,這是在為亡者踏平坎坷,早日到達西天,是送別亡靈的最高禮節。
西山彝族打歌除了辦婚喪喜事有禮有節地打歌以外,還有很多朝山廟會相聚打歌,如每年農曆正月初一瓦媽伍新村山會、正月初九牛街愛國茶房寺、五印龍街靈寶山、青華新山娘娘會、正月十四五印小雞足山、正月十五五印山、二月初一五印金山寺、二月初八牛街阿許地洗澡塘 ( 現遷移至阿備舉 )、二月十五牛街筆架山、三月十五牛街愛民老黑棚、牛街直捷瓦葫蘆等,這些都是山會打熱鬧的地方。特別是牛街的茶房寺,打歌場景十分壯觀,背靠青山,面臨江水,一棵高大的榕樹和一塊平平整整的打歌場,再現出「松下踏歌」的場面。還有其他很多山會,不勝枚舉。
西山打歌的韻律組合與打歌技巧在於既有整體性,又有獨特性。打歌猶如一個團隊演奏一首大合唱,只是各人的分工不同而已。在這樣一個大合唱的團隊裡,誰都必須遵守規則。打歌首先由蘆笙來統領的,蘆笙便是整場打歌的總指揮 ; 其次是笛子、舞步、調子依次服從之。有的打歌人,笛子不與蘆笙合拍,引起了全場或半場腳步的錯亂。也有的人唱調不知道從哪個節拍開腔,調子一開腔,便導致了場內腳步的不一致,這些都是不會打歌造成的。
特別需要強調的是,在一個打歌場內,往往有多把蘆笙在演奏,當場面太大時,容易產生雙邊或多邊唱調有的太快、有的太慢、節拍不一致的情況,致使多把蘆笙之間也失去了主旋律,產生了混亂。當出現這種情況時,蘆笙手一定要「眼望四方、耳聽八方」,堅決服從走在最前面的那把主蘆笙的韻律,主動修正自己的蘆笙節律和腳步,不得各行其是。再則,還會有人將其他民族打歌的笛子音樂或其他輕快的音樂帶到打歌場上來,聽起來似乎打得攏,其實因為不是正調,難免對彝族打歌造成干擾。當出現一些無法拒絕的情況時,吹蘆笙人一定要鎮得住,力排干擾。
西山彝族打歌還常常運用技巧來充分展示藝術性。吹蘆笙人常常變幻一些打跳姿勢,做上幾個滑稽的動作,逗全場人喜歡。如 : 矮蹲、蒼蠅搓腳、麂子伸腰、繞鷹 ( 一種小鷹 ) 曬翅膀、野雞竄刺柯、黃狗抖露水、驢子打滾、猴子望月亮、蜻蜓點水等多種姿勢。唱調子的人也常常變幻隊形和姿勢,如 : 矮蹲、前三步後三步、全轉與半轉、全隊交叉、拍巴掌、拍屁股或拍羊皮等。
打歌的姿勢也因各人的技術水準各有差異,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水準盡情發揮,但要兼顧大多數人,如果別人不熟悉的姿勢一個人發揮,就顯得不入群了。打歌是一項集體活動,並不是個人「單打獨鬥」,打歌最需要講究合群,不合群就不能打歌。但是,打歌也並不複雜,打歌只要掌握十六拍的規律,就可以根據自己的熟練程度和打跳水平加入一些技巧。
三、馬鞍山打歌
馬鞍山打歌,又叫做青雲打歌。馬鞍山打歌以青雲村為代表,整個馬鞍山一帶和紫金鄉的大部分地區都喜歡打這種歌。馬鞍山打歌以笛子引奏,用蘆笙壓陣,最明顯的特點是舞步歡快,具有強烈的節奏感,是彝族打歌中的精品,登上了縣慶舞臺、中央電視臺等大雅之堂。2006 年 10 月,應中央電視臺邀請,參加「中國民族民間歌舞盛典」欄目表演,被譽為「最難學的舞步」;2008 年 6 月,魏山彝族民歌被推薦到央視音樂頻道「民歌中國」欄目為期一周的演出,深得讚譽。每年正月初八,紫金一帶村民在紫金山集會祭祀打歌,下山後在茶家寺打歌;每年農曆正月初九日,馬鞍山一帶村民都要聚集在茶山寺舉行打歌盛會,傳承著這一優秀的彝族傳統歌舞文化。
馬鞍山、紫金地處巍山縣的西北山區,西與漾濞隔水相望,北與蒼山斜陽峰相近,是一方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六詔時期,這裡屬於蒙嶲詔領地。傳承千年,這裡的服飾比較簡樸,基本不著紅、黃、綠色,僅有藍、白、黑、藏青四色。婦女裹黑色或白色包頭,少女戴魚尾帽,帽子上有金銀飾品點綴,身穿前短後長的大襟衣,圍腰與後襟對稱,用一尺多寬、一丈多長的黑布作腰帶。男子穿對襟布結紐扣衣裳,上了年紀的男人頭上還裏黑包頭,常常外加一件馬褂,顯得古樸清秀。馬鞍山打歌節奏輕快多變,動作粗獷奔放,步伐多樣,對穿、半轉、全轉、三步一惦、半翻半轉、三翻三轉等,讓人看了眼花亂。歌場中有吹蘆笙的,吹笛子的,還有舞大刀的,舞刀弄棍,起起落落,甚是合拍。馬鞍山打歌除朝山廟會以外,都有一個東道主,東道主事先擺好肝盤即以豬肝為首的酒菜,請歌頭、歌手們入席上坐,宴間歌手們就開始唱調,多唱如何為主人打好這場歌之類的調子。宴畢,經歌頭同意後,才去點燃篝火,歌頭領先人場,用蘆笙發出呼喚後才開始打歌。
馬鞍山打歌有自身的規矩和套路。開始時在歌場中央燒起一堆篝火,請村子裡比較有聲望的老人開場,雙手將蘆笙舉過頭頂,並呼喚 :「起 —- 起 !」( 將這一儀式稱作祭蘆笙 ),接著吹響蘆笙,向所有在場人發出呼喚,人們圍著篝火同聲喊起「嗚啊―喂 !」,反復三遍。緊接著蘆笙笛子吹響,從頭三五作伴,攜手搭肩,在蘆笙的指揮下原地起步,緩緩進入歌場,以火籠為圓心,踏地為節拍,逐漸形成圓圈,邊唱邊跳。開始時人數不多,先入者往往以挑逗性的唱詞勾引場外人,刺激場外旁觀者儘快加入歌場。當歌場開始熱鬧時,老人們便逐漸退出歌場,讓年輕人狂歡。馬鞍山打歌分「啊媽」、「啊 Z」,即「母的」和「子的」,就象電腦系統分母系統和子系統一樣。在打「啊媽」時,走的是固定的程式,唱的是固定的古典調子,不允許隨心所欲唱跳。而打到「啊 Z」時就允許有相對自由的動作和相互對唱的情歌。
馬鞍山彝族打歌調的特點是輕快敏捷,多有兩個部分構成。一部分是歡樂式襯詞,一部分就是正調。打歌開始起場有一段襯詞 : 阿哩,義蘇色 ! 阿哩,義蘇色 ! 巧玩來呀巧玩來,義色 ! 喔啊阿姐巧玩來,義色 ! 尾細蘇啦尾細蘇,義色 ! 尾細熱細蘇喔來,義色 ! 喂──哈哈 ! 喂哩 -─哈哈 ! 義,義色 !
如此轟動的襯詞,給人一種不得不跳的感覺。歌場上,男女青年盡情地顯露健美的舞姿和響亮的歌喉,用調子一問一答,一唱一和,相互試探著吐露感情、愛情,展示才華。歌場上往往由主人供酒助興,歌場越熱鬧,主人也就越有面子、越高興,這樣推波助瀾,一場打歌一打就打到天亮。
馬鞍山打歌的最大特點歡快,起步緊,步法快,情緒熾熱,粗獷奔放,讓人振奮,腳步輕捷靈活,那快速旋轉的「三翻三轉」,恰如健美操運動員輕巧自如。打歌打到高興時,歡樂頭上再加一碼,一般這樣唱道 : 巧玩來呀巧玩來,義色 ! 喔啊阿姐巧玩來,義色 ! 尾細蘇啦尾細蘇,義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吾麻蘇利四麻蘇,蘇嘎啦蘇嘎啦,義色 ! 義蘇色 ! 圍著轉著動起來 !( 彝語意譯 )。左腳右腳跳起來 !( 彝語意譯 )。竹子一樣甩起來 !( 彝語意譯 )。苦蕎籽一樣炸起來 !( 彝語意譯 )。吾麻蘇哩四麻蘇,蘇嘎啦蘇嘎啦,義色,義蘇色 ! 吾麻達裡四麻蘇,蘇喔啦蘇喔啦,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主主差哩主主差,塔撒哚利塔撒哚 ! 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主主差哩主主差,塔撒哚利塔撒哚 ! 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一陣狂歡跳躍之後,進入打歌正題,就開始引唱正調。馬鞍山打歌調的正調這樣唱(彝語):
以面果㝷義怒啊,( 正調 : 今晚以後要分離了 )。怎義自嘛達拉果,( 正調 : 恐怕再遇不著了 )。以四咋㝷瞧著哪 !( 襯詞 : 沒實質意思 )。嗯 Z 松些 !( 襯詞 : 沒實質意思 )。
怎義自嘛達拉果,( 正調 : 恐怕再遇不著了 )。氣呵啊路得達啦。( 正調 : 該認真地講講白話了 )。以四咋㝷瞧著哪 !( 襯詞 : 沒實質意思 )。嗯 z 松些 !( 襯詞 : 沒實質意思 )。
從上面這個調子可以看出,馬鞍山打歌調的特點是 : 每一個調子表達兩個句子,前一個調子的第二句又是下一個調子的開頭句,唱完一個調子其中兩句是正調,而且兩句正調當中,前一個調子的後一句便要用來作後一個調子的開頭。這樣,歌詞前後銜接十分嚴密,聽起來也十分潤耳。
又如 ( 彝調漢譯 ): 阿哥你呀是哪個 ? 阿哥你是哪裡人 ? 阿哥你是哪裡人 ? 又該怎樣稱呼你 ? 一會兒就要分手了,恐怕再難得相遇了 ; 恐怕再難得相遇了,就該講講心裡話了 ! 就這樣,一個句子緊扣一個句子地唱下去,句句緊扣對方的心思,唱個沒完沒了。
四、青華弦子歌
青華地區的弦子打歌,主要流行於巍山縣南部的青華鄉中窯村一帶,當地也稱南山歌,全縣為這一地區獨有。這一帶的婦女額頭圍兩寸寬、若干層厚的黑布勒子,後邊插三五朵纓花,擺成扇子形,身著緊袖姊妹裝,也有人穿由兩種色塊拼成的陰陽服,腰繫短圍裙,腳穿毛邊繡花布底鞋。男子穿短羊皮褂,頭纏白毛巾。
青華弦子歌別有一番規矩。打歌前,打歌場正中央擺設一張桌子,桌上擺放升斗、香燈、紙火和祭祝供品,請一個老人向天、向地、向祖師爺鞠躬、叩首,虔誠祭祀。祭畢,以清脆婉轉的笛音開場,三弦跟上,男女圍作一個圈子,遠聽笛子聲脆,近聞三弦錚錚。女子手拍羊皮,步伐典雅,男子前後大弧度擺動,動作樸實大方,腳步鏗鏘有力,讓人看了十分震憾。
青華弦子歌在打歌場上可以不燒火。青華弦子歌不吹蘆笙,以笛子引奏,大三弦作拍。打歌時男人抱一大三弦,弦杆長一米多,弦盤由一節特殊木質材料掏空而成,蒙上一層薄木板,那三弦聲鏗鏘有力,笛子聲跌宕起伏。女子即便穿一身漂亮衣服,歌場上仍然要披長羊皮褂,打歌開始時在身上拍羊皮,打歌打到高潮時,乾脆把羊皮脫下來,疊成一團,左手掌心托羊皮,右手使勁拍打羊皮,尤如在戰場上敲鑼鳴鼓,氣勢十分感人。隨著打歌高潮的到來,男女插成雙隊,跳得十分投入。青華弦子調獨特的是,它以弦子仿效蘆笙旋律,用山歌仿效彝族打歌調,是用漢語唱調的一種獨特的打歌方式,用漢語兩句式男女對唱,別有情趣。青華弦子歌無論男女又唱又跳,男的邊彈弦子邊唱調,女的又忙唱調又忙拍羊皮,動作極其輕巧靈活,調子也極具戲劇性。弦子歌的步伐分三種 : 六步的叫直歌,十二步的叫翻歌,十八步的叫攢歌,三種打法各具特色。青華弦子歌用漢語唱調,唱腔主要分兩種唱法。一種是高腔一些的唱法,另一種是低調一些的唱法,它的唱詞與山歌相近似。高吭的調子這樣唱(漢語): 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一路路呢採花去,( 正調 )。一路路呢桂花香,( 正調 )。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 )。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 )。郎彈弦子妹來唱,自彈自唱自寬心。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 )。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 )。弦子只是桂花樹,咋會彈得那傷心。阿蘇咋呢嗯挨著 !( 襯詞 )。低沉的調子這樣唱 ( 漢語 ): 想你只在半條命,掛你只在兩股筋。蘇咋嘿呢嘿瞧著 ! 阿蘇些又挨著 ! 想我咋個不來遇 ? 掛我咋個不來挨 ? 蘇咋嘿呢嘿瞧著 ! 阿蘇些又挨著 !
青華弦子調以一種特有的方式流傳於民間,並以漢調相傳,反映了在長期勞動生活中漢族和彝族和諧相融的歷史。嚴格地講,巍山彝族打歌就分東山打歌、西山打歌、馬鞍山打歌、青華弦子歌四類。曾經有人把巍山彝族打歌分為五類,即把廟街雲 ( 鶴 ) 碧 ( 清 ) 阿朵村一帶的打歌和原巍寶鄉 ( 現歸屬于南詔鎮和巍寶山鄉 ) 的打歌歸為一類,其實這是不準確的。據筆者全面調查瞭解,原巍寶鄉即現在的巍寶山鄉的全部和現已劃歸南詔鎮的廣大山區,除自由村打的是東山打歌以外,其餘的南山村、河西村、和平村、新村等,全都是西山打歌。而雲鶴碧清一帶的打歌則是「大雜燴」,東山打歌、西山打歌、馬鞍山打歌、青華打歌四種打法兼有。因此,巍山彝族打歌的分類應當只有上述四種。
在巍山,有著如此豐富多彩的彝族打歌,無疑與巍山在歷史上的特殊地位分不開。彝族先民在這裡建立過顯赫一時的地方少數民族南詔政權,使巍山在當時成了雲南邊疆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歌舞的發展與這一歷史有著密切的聯繫。打歌是一種精神力量,打歌是一門藝術,它能陶冶人們的情操,淨化人們的心靈。打歌是一個群體的力量和集體智慧,體現的是集體主義精神。我們弘揚彝族打歌,就是弘揚了集體主義的精神。
巍山民間打歌山會選賞
巍山彝族打歌廣泛流傳于民間,大量活動於山上。在家裡,逢場辦事必打,喜憂二事必打。在山上,一座山頭一座廟,朝山廟會處處打。從大年初一開始,一直到農曆四月初八,廣大彝族地區都有一些約定俗成的山會,一到山會,廣大彝族男女老少都趕赴歌場,去燒香拜佛,去打歌唱調,直到農忙開始,彝族打歌才下山。
據不完全統計,巍山縣內彝族朝山廟會即打歌山會共有 80 多處。下面以朝山的時間為序,對部分打歌山會作簡介。
一、紫金山山會:
時間 : 正月初八。地點 : 巍山縣紫金鄉境內的紫金山。按打歌分類,這裡是馬鞍山打歌之打法。
每年農曆正月初八,當地百姓都要到紫金山上朝拜,據說,紫金山和茶山寺是姊妹寺,拜了紫金山的人們,第二天還得到茶山寺朝拜,姊妹倆都照應,才會更加平安無事。紫金山山勢很高,又說紫金山與蒼山是姊妹山,蒼山上所有的靈氣,在紫金山也能夠得到。紫金山的廟宇分三層,山頂上玉皇閣太子殿,山腰上是羅巴土主廟,山腳是石磺村茶家寺,也叫三官殿。山頂上建有玉皇閣和太子殿,分別塑有玉皇大帝和太子神像。據石磺村老人茶永增、茶永才等講述,太子神像主要管人口出生,生男育女,生或不生都由他來決定。人在世上,自然要繁衍後代,生兒育女是人之常情,並且生出好兒好女是常人之願望,因此,到太子殿求子的人故然也就很多。太子殿裡塑有太子神像,人們一到太子殿,就用右手中指和食指托起金幣 ( 現用硬幣 ),輕輕向太子面部丟去,丟到太子臉上時就會生個兒子,特別是丟到太子鼻子上的就會生個當官的好兒子 ; 丟不到太子臉上只丟到太子身上,就准會生個姑娘。人們丟了金幣銀幣之後,自己在不遠的將來會生兒子還是會生姑娘各人心中有數,無論如何,大家都很高興,就在那山頂上盡情地打歌唱調,傾訴心中的喜悅。
山頂下方的半坡平臺上,是羅巴土主廟,內塑羅巴土主神像。羅巴是傳說中的彝族好漢,又叫黑山大王,是被神化了的大土主。羅巴神像面目可親,有三臉、六隻手、七隻眼,脖子上斜搭著一根項鏈,好人見了笑容可掬,壞人見他面目猙獰。他愛憎分明,當地彝族百姓就像供奉祖先大土主一樣供奉這位羅巴大土主。
關於羅巴的傳說,據楊世昌、羅開亮、茶永增、茶永才等老人講述,羅巴的傳說有兩個神奇的故事。傳說在很久以前,紫金山一帶有個彝家漢子叫羅巴,智勇雙全,是一位下凡的仙家,在人間做了不少好事。他覺得閻羅王總是那麼壞,為什麼總要把人往死裡算帳。有一天,閻羅王清點了生死簿,翻閱到羅巴的死期也到了,於是命城隍老爺來收點羅巴。羅巴聰明過人,口齒伶俐,左推右推,死活不去,城隍老爺拿他沒辦法,無奈,農曆正月初八這天,閻羅王便親自出馬來收羅巴。話說閻羅王親自前來,羅巴也不敢違命,答應就走。閻羅王自己騎著一匹快馬,可是羅巴沒有快馬,閻羅王先走又不放心,這時,羅巴靈機一動,說是自己有一隻萬里綿羊,比千里馬還快,于是閻羅王就同意羅巴騎那只萬里羊。閻羅王走出很遠不見羅巴,又折回來,反複多次,那綿羊總是“明日 ! 明日 !”( 咩 ! 咩 ! 綿羊的叫聲 ) 地叫。閻羅王耐之不得,就叫羅巴騎馬,自己騎羊。羅巴見閻羅王中計,就說這馬認生,只認主人,乾脆把衣服也給換了,閻羅王同意了。羅巴騎上閻羅王的千里馬飛快地上前去了,閻羅王騎著那萬里羊怎麼也走不動。羅巴到了閻王殿,那殿門的侍衛只認衣服卻不細看人,就放羅巴進殿,羅巴進了殿回頭對侍衛說 :「那騎羊的就是該死的羅巴,到來就先把他宰了 !」,待衛聽命。果然,那閻羅王一到殿門口,幾個侍衛二話沒說,把騎羊的閻羅王宰了。
自從羅巴騙得了閻羅王位,對彝族百姓就百般饒讓,讓彝族人多活一二十年。後來,閻羅王的兒子長大了,就把羅巴給殺了,也是在正月初八這天,把死屍發回紫金,閻王太子當了二世閻羅王,這是天命。正月初八這一天,這一帶的百姓在紫金山腳舉行了隆重的喪葬儀式,儀式畢,將羅巴的屍棺抬上山。上山的時候,抬棺材的方向跟常人不一樣,一般人的棺材頭朝前尾朝後,意思是到了閻王殿要先磕頭後進門,而羅巴的棺材則是尾朝前頭朝後,意思則是羅巴到了閻王殿可以不磕頭就進門。
從那以後,彝族百姓就這山上建了座土主廟,把羅巴供奉起來,每年正月初八日,就來叩拜這位羅巴土主。還有,在當地彝族村子,至今還傳承著這種習俗,即在為死者送葬時,棺材裡的屍是腳朝前頭朝後,以此表示這裡的彝族在閻王殿前的特殊禮遇。
又有一則傳說:羅巴是一個正直的人,他容不得任何人倚強淩弱、弱肉強食。很久很久以前,這世間沒有鬼和人之分,都是人類的不同族別,可是在不同的族別之間,良心和習俗上有著很大的差別。現在已經成了鬼的這一族別,原先他們也是人,也是吃牛肉羊肉,可是他們橫吃暴飲,一口氣吃了一頭牛、一隻羊,連骨頭也不留,吃了自己的又去到處搶劫,讓周圍不得安寧。而現在仍然還是人的這一族別,省吃儉用,捕來的動物吃了一點點以後還要醃起,留著以後再吃,日子過得均勻,可是又往往遭到別族行劫。羅巴對別族懷恨在心,想方設法要整死這些人。一天,羅巴想了個辦法,約別族人一起燒山獵肉取食。別族的頭領也提防一手,先讓羅巴一族燒山。羅巴早已想好了辦法,他叫本族百姓們在山上一人挖一個坑,再一人準備一口鐵鍋,人蹲到坑裡,再將鐵鍋罩在頭上,就叫別族人放火,還叫大家喊彝語「好玩嘍!好玩嘍」,結果大火過後一個也沒死。別族問羅巴有什麼辦法,羅巴給別族說,先將蓑衣顛倒穿起,然後將松明子 ( 易燃的松柴 ) 紮在蓑衣上,還要喊「好玩嘍 ! 好玩嘍」這樣,大火就不會燒身了。別族人相信了。這下子,羅巴就叫別族人在深山草叢中追麂子,羅巴將火一點,大火熊熊燒起,別族人一個個鬼叫,不一會兒別族人就幾乎全部被燒死,只剩母女三個,是大風把這母女三人吹到高高的松樹枝上才免遭此難。大火熄了,羅巴見三母女還在樹上,把她們接下來問 :「還敢不敢吃光搶光了 ?」那母女三個說 :「再也不敢了,我們母女三人再也不敢吃肉了,你們吃肉的時候讓我們聞聞也就夠了」。羅巴說那好。從此以後,死了的和不死的母女三人都成了鬼族,永遠不得吃肉,但死去的那些鬼還需要焚香燒紙酒肉獻之,不然他們還會打劫。如今,彝族人在山上獻山神、獻墳的時候,要折一些三個枝頭的松樹杈子先插好,點上香,宰雞禱告,塗上雞血,貼上雞毛,讓其享受人間血肉氣味。這三杈松枝就代表那沒被燒死的母女仨人。無論是哪個傳說,羅巴便是正月初八紫金山的土主神,彝族百姓都打歌朝拜他。二、茶山寺山會
時間 : 正月初九。地點 : 巍山縣馬鞍山鄉青雲、三鶴、三勝三村交界。…按打歌分類,這裡是馬鞍山打歌之打法。每年正月初九,馬鞍山一帶和紫金鄉以及其他十里八鄉的村民都來這裡朝山,前來打歌、對調、求神、拜佛、許願、禱告,祈求平安。茶山寺是當地彝族群眾十分崇信的寺廟,香火長年不斷。
關於茶山寺的傳說,據《南詔故地的傳說》一書蘇穩家、褚應太講述,在很久很久以前,馬鞍山這一帶風調雨順、百業興旺,人民安居樂業。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有一年突然大旱起來,並接連幾年不下雨,人們只好到處燒香求雨,但不知求了多少,老天還是不下雨,樹木都枯死了,莊稼已經連續幾年無一收成。有一天,有個阿閉 ( 彝族的文化傳人即畢摩 ) 說 :「紫金山上的那座寺廟裡還缺一位山神沒有被供奉,所以那位山神在發怒,老天就不下雨了。我們大家要在石磺村的山上再蓋一座寺廟,把這位山神供起來。紫金山寺廟是正月初八㝷柱的,我們這座寺廟要在正月初九㝷柱,與紫金山寺廟是姊妹寺,寺廟蓋好後,把紫金山上沒有供奉的那尊山神供起,這樣老天就會下雨了”。
聽了阿閉的話,人們就分工去砍木料、撬石頭、燒磚瓦,請了最好的木匠、泥水匠來蓋寺廟。正月初八這一天,紫金山這邊木活泥活都做好了,只等初九這天㝷柱了,於是大家在山頂上燒起了一堆大火,打歌慶賀寺廟即將蓋好。到了後半夜,人們突然發現做好的木料和下好的石腳都不見了,多麼害怕。等到天亮,才看見這些做好的木料和下好的石腳全部都在對面的茶山山頂上了,阿閉說,這是這位山神不願意在這支山上,這是天意,我們就把寺廟建在茶山上吧,寺廟也就叫它茶山寺,順從山神,必有福氣。聽了阿閉的話,人們就把備好的牛羊豬雞全部牽起,拿起工具,高高興興地到對面的茶山上建蓋寺廟。這時天上飛來一大群喜鵲,把這邊山的瓦一片一片的叼起來,送到對面的茶山上,不幾天,茶山的寺廟就蓋起來了,再塑起了山神。從這一年開始又風調雨順,人們又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從此,每年農曆正月初九這天,人們都要從四面八方趕到茶山寺朝山、串會、打歌,殺豬宰羊祭祀山神,祈求清吉平安,安居樂業。
三、茶房寺山會
時間 : 正月初九。地點 : 巍山縣牛街鄉愛國村筆架山腳茶房寺。按打歌分類,這裡是西山打歌之打法。正月初九,父老鄉親都彙集到茶房寺朝山打歌。茶房寺風景獨特,神工巧匠把寺建在懸崖峭壁上,寺下面是兩股水交匯的深溝大箐,灌木喬木郁㝷㝷蔥蔥,古絲綢之路的茶馬古道就從森林中穿過。寺的對面是一塊平整的打歌場,打歌場邊自古就有一棵大榕樹,人們在大榕樹下打歌,多有一番古時候「松下踏歌」的感覺。大榕樹不高也不矮,人們傳說,只要有人在樹下打歌,大榕樹就永遠不會死去。人在打歌場上打歌,猴子也會不時發出吼聲。站在打歌場上或打歌場周圍,就能看得見奔流遠去的黑惠江,也看得到滿山火紅的攀枝花。茶房寺還是當年旅行家徐霞客親手留下筆墨的聖地。到過茶房寺的人都會說,這真是個神仙居住的地方。
關於茶房寺的來歷,據《南詔故地的傳說》書中茶廷昌老人講述,巍山彝族臘羅把的古代帝王姓蒙,在一次外姓臣子發動的宮庭政變中,蒙姓家庭殘遭殺戮,只有一員在邊遠駐地又握有軍權的都督幸免,大家都怕株連被殺,於是隱姓埋名潛伏于山野,這位都督也改姓為茶,保持著蒙氏家族的族首,其餘百姓大多改為姓字,保住了蒙氏家族的血脈。不知過了多少年,天下大亂。茶都督的後代一個名叫茶返的人,在蒙化壩子集結了大批人馬,想乘機光復蒙氏政權。可是不久,朱姓天子即了位,派手下強將攻打蒙化,大批的下江人攻進了壩子,茶返在蒙化城吃了敗仗,單身匹馬星夜投奔順寧 ( 今鳳慶 ),想跟那裡當九部火頭的左家借兵繼續抵抗。
第二天傍晚,茶返到了順寧地界蒙鋪寨 ( 今愛國村委會原屬順寧管轄 ),已經又餓又累,下馬來歇息一會,朦朧間睡著了。這時,夢見七天前陣亡的妻子邀約他到一個小洞裡計議。亡妻說 :「我原是這筆架山的女神,你也是蒙樂山的山神轉世的,我愛你千百萬年了,直到這天下動亂的年頭,彼此才投生來到人世間,來了結恩愛的夫妻夙願,但人間恩怨不可長久,只有山河千古依然,如今大明天子即位,天命不可違,你我還是歸還仙子本性吧」。茶返驚訝道 :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亡妻繼續說 :“《臘羅創世紀》裡說得好,在未有天地之前,人象空氣中的塵埃,飄飄蕩蕩地生活在空間,抬頭仰望是紅黃綠色倒懸著的石岩,俯首腳下是深淵大箐,造物主為遮掩這恐怖景象,命八人造天四人造地,造天的人多就懶惰些,造地的人少就實幹些,結果呢 ? 天幕不足而缺漏,地面多餘而起皺,就形成了山川。你是南嶽蒙樂山,我是中嶽點蒼山最小的妹妹,在這筆架山當小女神」。
「那後來呢 ?」茶返繼續問。亡妻繼續講「天幕不足,造物主叫造天的那一伙常年在天上用雲塊來補,只有二月初八過年的時候才下人間來度一天假,他們上天和下地都是從你的頭上經過的。看到這些我天天都在疼你。現在你我都曾轉世為人,結為夫妻已還夙願,足矣 ! 如今天子即位,天下一統,乃天命也,你不必執迷不悟,螳臂擋車,最好隱入山中複歸本性,你若執迷不悟,會帶來多少生靈塗炭、多少災難」。茶返聽罷,默默點頭。從那天以後,人們真的不見了茶返,卻有人在山腳下的寨子裡開起了一個鋪子,常來結交過往英雄好漢。那一年過年的時候,總有許多英雄弟子前來尋訪茶返,卻見不到茶返,於是就在蒙鋪寨做了紙人茶返和做了許多紙馬,還有許多蠟做的兵器,於正月初九日焚燒在靈岩下的深箐裡,以此了卻茶返起兵光復的心願。
第二年正月初九日,多少人路過這裡時,都聽到靈岩下的深箐裡有搶炮聲、馬蹄聲和茶返的吼叫聲。此消傳到蒙化世襲官那裏,於是官府就撥出銀子,下令修建了這座茶返寺,即現在的「茶房寺」。從此以後,當地彝族百姓每逢正月初九,就來茶房寺 ( 茶返寺 ) 拜祭這位茶返老人,當深箐裡鑼鼓聲響起的時候,人們也在大榕樹下打歌,助威㝷喊。
四、小雞足山山會
時間 : 農曆正月十四。地點 : 五印鄉和青華鄉的交界處,名叫小雞足山。按打歌分類,這裡是西山打歌之打法。雞足山,也叫小雞足山。雞足山因山形而得名,也因有一個南詔時期的傳說而得名。賓川有大雞足山,巍山有小雞足山,相傳大、小雞足山是南詔第十二代王隆舜將雞放置於山中而形成的。相傳,南詔第十二代王名叫隆舜,隆舜愛好打獵,大理蒼山十九峰,峰峰都有他捕獵的足跡。一年秋天,他帶著一名侍衛從羊苴咩城回蒙舍川來打獵。蒙舍川的西山森林密佈,野獸出沒,是狩獵的好場所。隆舜身挎弓箭,騎著健壯的馬到了西山,當晚在一座廟裡歇息。寺主人是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老人知道來人便是南詔王孫時,非常高興,打算第二天好好招待,可寺廟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隻老母雞領著兩隻小雞。老人沒辦法,就準備將老母雞宰殺招待隆舜。
夜半時分,隆舜睡在床上,忽然聽到雞圈裡傳來「闃闃」叫聲,仔細一聽,原來老母雞在對只小雞說話。只聽老母雞說 :「明天寺主人要殺我來招待客人,從明天起,你們只好自己照顧自己了,太陽出山就去找東西吃,太陽落山就趕快回到窩裡來。記住,要遲遲地出去,早早地回來。遇到刮風下雨就躲在屋檐下面,遇到老鷹過路就馬上躲進窩裡來,遇見黃鼠狼就跑進主人屋裡來,過一段時間你們就會長大了」。兩隻小雞聽後,哭聲不停。
拂曉,隆舜早早起床,進廚房一看,見老人正在磨刀準備殺那老母雞。隆舜對老人說 :「你老人家的情義我領了,只是今日我不想吃雞肉,讓我買下這只老母雞和兩隻小雞,養大了我再慢慢殺了吃」。老人不敢不從,忙說 :「不用買 ! 不用買 ! 這只老母雞和兩隻小雞就送大王了 !」隆舜堅持將錢塞給老人,叫侍衛用竹簍背起雞離開了寺廟。
隆舜和侍衛來到了另一座山,只見這山山勢雄偉,冠于群山,為西路眾山之母,山中林深樹密,古樹攀藤,溪水淙淙,野花溢香。隆舜叫侍衛把雞放了,老母雞和兩隻小雞從竹簍裡跳出來,老母雞重獲新生,欣喜若狂,卻忘了照顧孩子,「撲通」一聲,張開翅膀飛走了。兩隻小雞追不上母親,就鑽進樹林裡,留在了這座山。後來,小雞長大化作山巒,變成了這座形似雄雞報曉的山峰, 人們就叫它「小雞足山」。再說老母雞慌忙飛起後,落在了今天的大雞足山上,於是人們就把這座山叫做「大雞足山」。
天長日久,大雞足山上的老母雞時常想念這兩隻小雞,就於年後大年初一,接小雞到大雞足山過年,又於正月十四這天把兩隻小雞送回小雞足山來。當地百姓為了紀念這三神雞,於是就有了朝拜仙雞的山會,每年大年初一至正月十三在大雞足山朝山,每逢正月十四在小雞足山朝山。正值山花之王「映山紅」開遍山溝之際,山會上人潮如流,熱鬧非凡,年年如此,直到今天。
雞足山山高氣爽,風景迷人。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想必是個神仙住處。山上常有祥雲紫氣。從春節以後直到農曆三月間,山上大朵大朵、大片大片的映山紅讓所有山上的生靈入醉,多少神仙醉在山中。曾幾何時,人們在這山頂上建了一個神仙塔,與蒼山北麓的大雞足山遙遙相望,讓大小神雞在人們肉眼不能相見的夜空中自由往來。
五、五印山山會
時間 : 農曆正月十五。地點 : 五印鄉新民村委會新村。按打歌分類,這裡是西山打歌之打法。
關於五印山,卻有著一個五印山八景的傳說。按《南詔故地的傳說》中記載說 ( 危新海講述楊國瓊記錄 ),坐落在巍山縣五印地區的五印山,有大小一樣的五座山嶽,人們都說,山似大印,下面埋著玉皇五枚金印。相傳,南詔第一代細奴邏登上王位後,愛民如子,治國有方。太上老君向玉皇大帝稟報了細奴邏的為人,玉帝一時心動,想來人間走訪一趟,一不小心把身邊五枚大印碰落在地。大印從天門滾下來,玉帝忙命老君來追。來到蒙化 ( 今巍山 ),只見西邊山上金光萬道,千座山峰從兩邊閃開,大印從閃開的山中飛過,直往山肚子裡鑽。㝷時,山崩地裂,塵煙滾滾,大印落下去的地方凸起了五座大印的山巒。這五座山一樣大,身上青環翠綠,周圍霧氣靄靄。西邊山上的人們被這突然的跡象嚇呆了,老君急忙化作一個老人,給人們講述了山的由來,並說有了此山就能給人們帶來五穀豐收。五印山神秘兮兮,一直有神秘八景的傳說。五印山八景即 : 石崩甘泉、印嶺橫青、松筆描天、萬壑秋雲、佛光現瑞、夜朗村火、五印摸空、迴光返照。這八景,每一景觀都有一個南詔時間的美麗傳說,其傳說見於《南詔故地的傳說》一書。
五印山八景的傳說神乎其神。直到現在人們一直在傳說,在深秋和暖冬雲霧靄靄的季節,幸運者站在五印山上,偶爾能看到「海市蜃樓」,那真是三生有幸。如今,五印山上供奉著玉皇大帝、太上老君,財神爺、太陽神、月亮神,遊人所到之處,尊尊神仙都綻開笑臉,只要虔誠一拜,則心動神知,求什麼都靈。每年正月十五日,當地百姓在這裡朝山拜會,祈求神靈,心靈神通,打歌唱調,感動神仙。
六、巍寶山山會
1. 巍寶山概述:巍寶山是全國十四座道教名山之一,是國家級森林公園,是彝族尋根祭祖的聖地,土主文化的源流地。隨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巍寶山也經過了風雨侵襲、歷史的變遷。巍寶山作為巍山最重要的旅遊景區,它的變遷是巍山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張名片和縮影。
據巍山縣文化體育局原局長范建偉先生介紹,上世紀 80 年代初期,… 巍寶山上各個宮殿留給人們的是一幅幅破牆爛壁,多有幾分失落的感覺,同時也讓後人感受到沉甸甸的保護責任。1989 年,山中古建築群首次列為首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便開始了保護與維修。巍寶山景區公路於 1985 年通車,1994 年改為彈石路,1998 年鋪築水泥路,2008 年拓寬改造,景區公路等級大為提升。2000 年 9 月,巍寶山景區納入全省旅遊發展重點項目予以支持,巍寶山景區水電路建設全面加強。2001 年 6 月,…巍寶山南詔土主廟維修擴建工程得以實施,在保護維修原來南詔土主廟的同時,擴建了南詔彝王大殿,殿內供奉南詔十三代王,2007 年 3 月 26 日 ( 農曆二月初八 ) 舉行隆重的竣工典禮和開光祭祖儀式,把南詔土主廟建成了彝族尋根祭祖的聖地。從此,古老的巍寶山煥發出勃勃生機。巍寶靈山有八景。在《南詔故地的傳說》中記載 ( 劉立廷、黨之紀講述,羅懷奇記錄 ),這八景分別是 : 天門鎖勝、拱城遠眺、泉濺碧沙、龍池春柳、青霞仙蹤、磐石千古、鶴樓古梅、春洞藏仙。每一個景觀也都有一個美麗的神話故事。
巍寶山是全國道教名山之一。彝族人大多信仰道教,加上彝族祖先大土主就在巍寶山,因此,巍寶山便是彝族人心中神情嚮往的大山、仙山、神山。彝族人崇拜神靈的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打歌,於是在巍寶山上,彝族人硬要打歌打出了頭。每年農曆二月初一到十五日,是巍寶山的朝山日,也是祭祖日、打歌日。巍寶山打歌,每年都有兩個時日,一個是正月十六日前新村人傳統祭祖日,一個是二月初一至十五全國彝族同胞祭祖日,其中二月初八是主祭日。打歌的人不止是巍山當地人,也有南澗人、漾濞人、彌渡人、大理人等,可謂是「四方遊客聚靈山,踏歌共慶祭祖節」。
2. 傳統祭祖日:時間 : 正月十六。地點 : 巍寶山南詔土主廟。這天打歌的主體是前新村人,是西山打歌之打法。這是在祭奠彝族的大土主細奴邏。據巍寶山南詔土主廟管理者,前新村老人字成文講述,正月十六日是細奴邏當蒙舍詔主的登基之日。經白子國王張樂進求禪讓,細奴邏將登基日選定在公元 649(唐太宗貞觀 23 年己酉)年正月十六這一天,前新村人為隆重舉辦細奴邏登基典禮,本族相幫就於正月十四開始集中,十五日殺豬宰羊,一切料理就緒,十六日午時舉行登基儀式。
傳說在南詔以前,一根鐵柱立于白崖,當地百姓年年都來祭鐵柱。一年,細奴邏受了太上老君的點化之後,按照傳統習俗,隨當地百姓一起來到白崖,與大家一起祭鐵柱。這鐵柱頂上有一隻鐵鑄的神鳥,年年歲歲頭朝著北方一動不動。正月初二這天,細奴邏在鐵柱下拜了幾拜,這只鐵柱上的神鳥「噗嚕」一聲突然落到了細奴邏的肩上一動不動。大家感到很驚訝,那神鳥歇在細奴邏肩上一連歇了三天。白子國王張樂進求認為這是天意,於是就決定將白子國的王位禪給了細奴邏,並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三公主」許配給細奴邏。細奴邏不敢輕易受讓,還在廟街盟石辟劈石盟誓,刀劈堅石,果然入石三寸,既是天意,細奴邏擇吉於正月十六這一天舉行登基儀式,從此,細奴邏當了蒙舍詔詔主。細奴邏在當地具有很好的名聲和很高的威望,當地百姓們對細奴邏當上詔主非常高興,晚飯後,大家興高采烈,久久不願散開,於是手舞足蹈約會跳起來,跳著跳著,不知不覺到了晚上,百姓們就地拉一些柴草,燒起火,跳起舞,唱起歌,一夜狂歡到天亮。後來,這種狂歡慢慢地演變成彝族打歌。
細奴邏當了蒙舍詔主,他深知這是太上老君的恩德,就在老君點化的地方建了座老君殿,從第二年開始,就在農曆正月十四這天起籌辦紀念日,正月十六日當天,先到老君殿拜過太上老君,把太上老君請到前新村老家,然後又在家裡舉行登基紀念儀式。細奴邏死後,細奴邏的兒子邏盛也在細奴邏的墓地舉行同樣的儀式。到了盛邏皮建蓋了這座土主廟,這種紀念儀式就在土主廟 ( 巡山殿 ) 裡舉行。前新村的百姓將這種登基紀念儀式一直傳承至今。
南詔土主廟是專門供奉大土主細奴邏的廟宇。據《南詔十三代王簡介》載,細奴邏死後,其孫盛邏皮向大唐皇帝呈奏恩准,于 714(唐玄宗開元二) 年在今巍山巍寶山建蓋土主廟,內祀細奴邏。由於細奴邏當上詔主乃至相傳十三代,是太上老君點化,細奴邏建了這座老君殿,而盛邏皮則建了這座土主廟。細奴邏的神靈又被當地民眾尊為巡山老爹,又被大唐皇帝敕封為巡山大土主。所以,長期以來,當地百姓曾把南詔土主廟叫做巡山殿。2006 年起,定名為南詔土主廟。每年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三天,以前新村為東道主,四方群眾都前來土主廟祭祀大土主細奴邏,正月十四、十五、十六籌辦三天,其中十六日為傳統的正式祭祖日。
前新村是辦理祭祀細奴邏 ( 傳統的祭祖日 ) 的東道主。為了年年都要辦好祭祖日,前新村的村民家家戶戶湊糧食,輪流養豬當夥頭,第一年的祭祖儀式完了,就把兩隻豬耳朵交給下一戶人家,一一交辦。每年的正月十四開始,前新村人就在南詔土主廟殺豬、宰雞,邀請四鄰八鄉的鄉親,請了當地最有聲望的道士,以最高禮節祭祀大土主細奴邏。
正月十四、十五兩天首先是招魂度靈。殺了豬,宰了雞,禱告了天神地神,就請道士念經,告慰先靈。到了正月十六日中午時分,先到老君殿把太上老君請到南詔土主廟,又在大門外給所有疆場上的亡靈招魂,都請到土主廟以後,就進行大規模的祭祖儀式,儀式上還要奉上彝族的最高歌舞禮節 — 彝族打歌。祭畢,所有參加祭祖的父老鄉親都在土主廟即地為席,歡聚一堂。晚上,大家懷念大土主細奴邏,感恩太上老君,懷念所有已故的先祖,都捨不得回家,於是燒起熊熊大火,大家圍著大火,吹著蘆笙、笛子,飲酒歡歌,通霄達旦。
有人說,彝族人樂也歌、愁也歌。是這樣,彝族人喜歡用歌調傾訴衷腸,用舞步踏平坎坷。一次祭祖下來,人們只覺得輕輕鬆鬆,一年四季都能享受神靈的恩賜和大土主細奴邏的保佑,一生清吉平安。
3. 中華彝族南詔土主廟大祭祖:時間 : 二月初一至十五日為全國彝族同胞共同的祭祖日,其中 : 二月初八為主祭日。地點 :…巍山巍寶山南詔土主廟。
巍寶山是全國十四座道教名山之一,它是南詔的發祥地,因而是愛國主義教育基地,雲南省於 1999 年將巍寶山公佈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巍寶山是南詔第一代王、蒙舍詔詔主、彝族大土主細奴邏的耕牧之地,也是他的葬身之地。因唐代彝族有火葬習俗,加之後世慘遭蹂躪,故至今未能見到細奴邏以及十三代王的陵地。也有因南詔滅亡後,彝族百姓將南詔王陵墓,全部遷隱于五印山的說法,這或許就是巍寶山、五印山兩山多有靈氣、各有八景的緣故吧。
據《南詔十三代王簡介》書載和前新村老人字成文講述,南詔土主廟祭祖日為每年的農曆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日三天,但由於三天的祭祖時間太短,又是正處在春節元宵節,很多遠方的彝胞不能按時趕到巍寶山祭祖,所以又把每年的農曆二月初一至十五定為祭祖日。此後每年的農曆二月初一至十五,各地彝族群眾從四面八方來到巍山魏寶山土主廟,祭祀大土主細奴邏,至今已有 1290 餘年。
另據廟街雲 ( 鶴 ) 碧 ( 清 ) 一帶民間傳說,彝族人常說初一、十五是大命,生死於大命之日,必定是大人。細奴邏就是生於正月十五日晚半夜子時、死於二月初一日天亮寅時的。二月初一臨晨,細奴邏壽終正寢,兒子邏盛按照當時的習俗,先把細奴邏的靈柩發往巍寶山,在巍寶山舉辦喪葬儀式火葬于現在的南詔土主廟位置。二月初一大清早,送葬的人從㝷璵山送往巍寶山,整個壩子就象螞蟻一樣的人群,前新村人作為細奴邏的主喪早已聚集在巍寶山,念經弔孝七天七夜。二月初八是彝族人過年的日子,既然細奴邏眠於山中,誰都沒有回家過年,反而,璵山宮庭裡的很多人,除了在朝中理政的少數要人之外,都到巍寶山同細奴邏一起過年來了,周圍村子的彝家百姓都無心在家過年,都紛紛趕來巍寶山。二月初八既是彝家的大年,就用不著擇日子,彝家人崇信「落土為安」,於是就在二月初八的中午時分給細奴邏下了葬,所有的百姓就在巍寶山陪細奴邏過了一個「熬夜年」。一連幾天,百姓們白天給細奴邏下跪,晚上圍火打歌,一直到二月十五才下山。從此以後,當地彝族百姓就年復一年,自發地上山進行祭祖活動,從二月初一上山,二月初八鼎祭,二月十五下山。
自從細奴邏葬於巍寶山以後,巍寶山上顯靈氣,蒙舍川風調雨順,蒙舍詔 ( 南詔 ) 人和氣順,人民安居樂業,經濟、政治、軍事實力日益強大,事業蒸蒸日上。皮邏閣統一六詔後,蒙舍詔疆土擴大,民殷國強,實力大增,名聲大振。話說巍寶山,自古就是藏仙之地。全山共有二十四座宮觀殿宇,無處不顯靈。從二月初一上山至二月十五下山,虔誠之心所到之處,神仙都會指給一條路。時至今日,巍山處處頻傳南詔佳語,留下許多神秘的傳說。在文明和諧的今天,… 巍寶山又增添了一道神韻,在全國廣大彝族同胞以及各方人士的支持下,共同擴建了南詔土主廟,修建了「南詔彝王大殿」,再現南詔十三代王以及南詔先祖全家福。
2007 年 3 月 26 日 ( 農曆二月初八 ),全國彝族同胞在巍山巍寶山舉行了盛大的慶典,舉辦了南詔土主廟維修擴建工程竣工典禮、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揭牌、南詔彝王大殿全堂銅像開光、全國彝胞大祭祖四項活動儀式。活動前夕,原《求是》雜誌總編王天璽同志親自撰寫了《祭祖文》,在祭祖儀式上代表廣大彝族同胞向南詔王恭誦了「祭祖文》。該《祭祖文》全文如下 :
偉哉大哉 ! 中華氣度如海。兄弟民族幾十個,共創文明數千載。彝家英雄細奴邏,起於巍山走天外,經營祖國大西南,開創南詔十三代。興亡關乎中古大局,功過任由後世評裁。巍巍然勝跡長存,浩浩呼正氣永在。抹去千秋風雨,先祖暢然心懷。故地盡是山河錦繡,子孫多為中華英才。輝煌祖堂,今日重光,告尉天靈,伏惟尚飧。彝人共祭丁亥年二月初八
2007 年 3 月 27 日 ( 農曆二月初九 ),在巍山古城拱辰樓召開了滇川黔桂四省 ( 區 ) 彝文古籍第十二次協作會,會上,大家統一思想,共同商定:將巍山巍寶山南詔土主廟確定為中華彝胞祭祖和尋根的聖地,每年農曆二月初八日,定為中華彝胞共同祭南詔土主的節日。在此基礎上,當地政府將每年二月初一至二月十五日定為彝族祭祖節,二月初八定為主祭日。
巍寶山歷史悠,道教文化和土主文化蘊含豐富。民間有許多傳說,說巍寶山有很多靈氣,求學、求財、求職、求平安樣樣都靈,只要你有心上山,虔誠一拜,肯定會給你帶來許多福氣。巍寶山山會期間的彝族打歌更是隆重,當地百姓村村組織打歌,戶戶參與打歌,毗鄰各地的彝族同胞也前來打歌,東山、西山、南山、北山,樣樣打法都有,也不管你是不是彝族,只要打歌入了夥,就一定會打得開心。
七、筆架山山會
時間 : 農曆二月十五日。地點 : 牛街鄉筆架山。按打歌分類,這裡是西山打歌之打法。
筆架山為巍山境內儒、釋、道三教合一的宗教勝地之一,古名五雲山,傳說名叫畢家山,這裡有一個蒙氏滅亡、茶氏起兵的傳說故事。筆架山的故事與茶房寺的故事有著密切聯繫一,是一脈相承的。再後來,因筆架山三峰突起,形如筆架,故又名筆架山。根據《中國民間故事全書 — 雲南.巍山卷》一書卜成玉先生收集的傳說故事,臘魯把 ( 臘羅為彝族的一個支系,… 巍山彝族屬臘羅支系,臘羅把指臘羅人 ) 第一代王姓蒙,叫蒙氏細奴邏,他能文能武,智勇雙全,親手建立了蒙舍詔。蒙姓的子民們都姓蒙。有一天,外姓臣子發動政變,奪取詔位,蒙氏臘魯把慘遭屠殺,險些絕族,僅有一支遠在牛街沙松哨駐守的兵馬都督家族得以倖免。大家害怕株連,於是隱姓埋名,改姓為茶。… 轉眼過了九十九年,茶都督有個後代叫茶返。茶返借天下紛亂之際,召集八百臘魯把子弟,起兵收復蒙舍城,想恢復蒙氏政權。這一年,朝廷換了天子,天子便要一統江山,容不得地方部落出現,於是派兵搶占蒙舍城。茶返帶八百弟子日夜奮戰,終於寡不敵眾,帶著二三十殘兵敗走順寧 ( 今鳳慶 ),想跟那裡的九部火頭左家借兵馬繼續作戰。蒙舍城淪陷,臘魯把又一次開始逃難。戰亂之中,茶返和妻子及兩個兒子
都離散了。茶返的妻子姓畢,是臘魯阿閉 ( 巍山彝族對「畢摩」的稱呼 ) 的小女兒,她從小聰明過人,長得非常漂亮,深受臘魯同宗人的愛戴。離散之後,茶返妻子畢氏困在城中,漢族大將一眼看中畢氏,於是逼她成婚。畢氏本想一死了之,至死不從,可是眼看兩個兒子尚未成年,不忍心拋下,就虛情假意地勉強答應了。漢家大將高興極了,就和畢氏在宮裡擺酒飲席,慶祝一番。畢氏洋裝喜歡的樣子,一碗接一碗地向大將敬酒,欲將大將灌醉。三碗彝家烈酒下肚,大家已醉得人事不知。畢氏把大將扶入房中,用麻繩捆綁結實,蒙上被子,趁天黑,帶著兩個兒子偷偷地從城邊水洞裡逃出,火速向順寧方向逃去,去追趕丈夫。
畢氏帶著兩個兒子摸黑路,趕呀趕呀,一直到距離蒙舍城一百四十多里路,一個名叫沙松哨的地方,這才敢松一口氣,歇歇腳。畢氏觀望四周,但見遠處順寧方向,群山中有一大堆野火燒得正旺,她猜一定是丈夫和他的將士們在這裡歇息。於是,畢氏強打精神,帶著兒子向遠方火光跑去。
這時,天還沒有大亮,追兵到了。畢氏拼命地跑呀跑,茶返和勇將們也向畢氏跑來。在一家人就要團聚的時候,災難也即將降臨了,因為,茶返和二三十個將士,雖然個個勇猛,但怎麼能敵得過三千多追兵呢 ? 就在這十分危急的關鍵時刻,老牛街雞鳴山頂舊寺裡的一隻金雞大聲叫了起來。這一叫,叫醒了正在打盹的觀世音菩薩。觀世音菩薩睜眼朝下界一看,大事不好,人間一場災難即將發生。觀世音菩薩本想下界勸說勸說,化解這場災難,但已經來不及,加上玉皇大帝說過,臘魯把王朝氣數已盡,天下大統已成定局,不能再讓茶氏家族起兵復蒙。於是,觀世音菩薩就在天上朝下劃了一劃,一條波浪滔天的大江頓時出現在茶返和畢氏中間。江水越來越大,夫妻倆根本無法團圓。江水隔斷了茶返和畢氏,也隔斷了臘魯將士與漢家追兵。畢氏站在江邊,看著江水,激流滔天,漢家追兵步步逼近,她進又不能,退又不願,絕望傷心之至,緊緊偎依兩個兒子,母子三人就地化作一座大山,山上凸起一大兩小三座峰頭,成全了今天的筆架山。
傳說,茶返的妻室兒子化為山峰時,正是農曆二月十五日。於是,後人在筆架山修建了觀音廟和太子殿,以表示對觀音菩薩成就茶返和畢氏成仙成山。此後,每年農曆二月十五日,所有離散的臘魯把後代,都聚集在筆架山山頂上舉行隆重的打歌山會,燒起熊熊大火,紀念茶返和畢氏,也念經祈福,舉行太子廟會,祭奠茶返兩個太子。這一風俗從古至今一直傳承下來。如今,附近村民和遠方慕名而來的客人都在山會、廟會期間拜會,或者選個吉日登山觀景,上香祈禱,來寄託對臘魯把先祖的遠古幽思和良好祝願。據當地民間的說法,到筆架山觀音廟和太子殿裡所求的願所都十分靈驗。
八、靈應山山會
時間 : 農曆二月十五。地點 : 巍山縣青華民勝村、中窯村與南澗縣麻栗村交界地靈應山頭上。… 按照打歌分類,這裡是青華弦子歌之打法。靈應山,位於青華鄉民勝村委會東打麂的西面群山之巔,站在頂上,可遠眺蒼山,群覽江夷 ( 鳳慶 ) 百川。經過千年風雨,山上還有成片連山的映山紅,映山紅樹上的寄生長草乃是仙藥,可為百藥引子。山上曾經有過老虎、豹子、馬鹿、孔雀等珍稀動物,目前只有竹雞在叫,只有老鴰、喜鵲常在山頂上盤旋。山上建有兩個廟,山峰頂端建有斗姥閣,平臺上建有老君殿。正殿正中塑有太上老君,緊鄰其左右的是張天師和郭天師,第四、第五位分別是太子和百合。老君座下,還塑有四傑一神,侍候老君。
廟子由青華鄉民勝村委會度媽庫村民管理,目前由退休教師羅國璽老人管理香火。度媽庫村名原本不叫度媽庫,而叫做鹿媽苦,彝語叫做馬鹿喝水玩耍的地方。旁邊有個麂鹿村,也就是因古時候麂鹿多而得名。靈應山廟宇始建年代久遠,傳說是在仙山老人的指點下,由度媽庫村老百姓建蓋。「文革」時期遭破壞,後於 20 世紀 80 年代重修。時至今日,度媽庫 ( 即鹿媽苦 ) 人每逢農曆二月十五就在山上叩拜太上老君,十四日就上山,十五日整天大拜,十六日才下山。二月十五日,四方百姓雲集山頭,先由度媽庫人以西山打歌方式打歌開場,後由中窯村以弦子歌打歌方式盡情打歌,狂歡至極。
關於靈應山朝山廟會,傳說從古時候開始。據度媽庫老人羅國璽、羅廷現講述,靈應山原本不叫靈應山,而叫狼毒山,後因一位仙山老人求子得子和當地百姓建蓋廟宇有求必應而改叫靈應山。相傳南詔前期,太上老君特別光顧蒙舍川 ( 今巍山 ) 眾生,在點化了細奴邏以後 ( 在巍山民間有老君點化細奴邏,而使南詔傳位十三代的傳說 ),繼續在蒙舍疆域普度眾生,為細奴邏當政扶正驅邪、鋪平道路。有個地方叫仙山,即現在的新山村,在民勝東打麂的東北坡,與靈應山遙相對望,因山上常有神仙過路和山上有許多仙草而得名。仙山村有位老人,他心地善良,為人忠厚,好事做盡,可就是沒有兒女。這位老人已經年近花甲,盼兒女都快瞎眼了,就是沒辦法。某年二月十五這天,老人帶著僥倖到山上放羊,要麼想遇個過路神仙問一問自己造了什麼孽,要麼找一棵仙藥能夠生育。
老人走到仙山的高高山頂上,突然看見遠遠的狼毒山頂上,一道祥光過後,一個像太上老君模樣的神仙端座在頂上,老人擦亮眼睛細看,果然是個神仙,於是老人丟下羊群拼命往狼毒山跑去。兩個時辰功夫,老人跑到了狼毒山,往太上老君腳下深深幾拜,由於太苦太累,突然昏倒在地上。老人醒來時,神仙已經不見了,時間也已經是太陽落山了,可老人一點不覺得累,精神重振,急忙返回仙山,可是時間已經晚了,當晚回不了仙山,就在鹿媽苦村子住下,並把拜見太上老君的情況傳開了。沒過多久,老人妻子果然懷了孕,老人感激太上老君現身賜子的經過又在當地一傳十、十傳百地陸續傳開了。後來,老人就和鹿媽苦村民一道在山上建蓋老君殿,以奉香火。
第二年二月,老君殿蓋好了,老君像塑好了,準備開光祭奠老君。老人也在家裡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將大兒子取名為“靈登”,小兒子取名為“靈科”。當地百姓議定,決定在太上老君在狼毒山上現身的這一天即二月十五這一天來朝山拜會,祭奠老君。仙山老人特別感激太上老君,特請名人撰刻一副對聯懸掛正廳楹柱。對聯寫道 :
求佛何必遠去南海(上聯),消災此地便是靈山(下聯)。
這一年二月十五日,四方來人成千上萬,消息一下子傳遍千里萬里。此後每一年,但有多年不會生育者都前來拜謁太上老君,凡拜過老君者都能如願,慢慢地,當地百姓就把狼毒山改叫為靈應山。當地百姓還傳說,自從太上老君在狼毒山現身以後,山上的老虎、豹子、黑熊等野獸也來拜老君,因為作惡多端,想向老君磕頭贖罪,可是它們無論如何也見不到太上老君,過些時候,夜間聽到老鴰在叫「哇 ! 老君爺 ! 哇 ! 老君爺 !」,於是這些野獸就相約在廟前偷看,果見老君,磕頭就拜,此後每年,野獸也在拜老君,但它們不敢與人們一起跪拜,於是它們就在二月十三晚上半夜裡偷偷跪拜,到二月十四日人們上山時,只能看見一些野獸腳跡。
度媽庫村的百姓二月十四日上山辦會,二月十五日正會。自從那年辦會以後,這裡百姓陰陽和諧、天地和諧、社會和諧,百姓生活連年幸福。直到現在,靈應山上人朝如雲,每年二月十五日,西山打歌和青華弦子歌在這裡交匯,笛子悠悠,三弦錚錚,唱著「一路路呢採花去,一路路呢桂花香」的打歌調子, 讓多少人如癡如醉,留連忘返。
九、梧崗山觀音老祖會
時間 : 農曆二月十九。地點 :… 巍山縣大倉鎮團結村委會梧崗山。按打歌分類,這裡是東山打歌之打法。梧崗山位於巍山壩子中段東面山坡的坡頂上,這裡建有一座觀音老祖廟。據梧崗山阿閉 ( 畢摩 ) 閉有良、村民楊得順、退休老師凹開明介紹,觀音老祖與觀音老母不一樣,觀音老母到處都有廟,可是在他們所知道的範圍內,觀音老祖廟只有三座,第一座大理的觀音堂,梧崗山便是第二座,第三座在江夷 ( 即鳳慶 ),也不知道在哪村哪山。觀音老祖廟就是稀少,多少地方的百姓所供奉的觀音更多的則是觀音老母。
細看觀音老祖廟,正殿端座著觀音老祖,旁邊還有彝語稱為「庫者茲媽」 (即山神)、「面底茲媽」(即土地神)、「阿吾把茲媽」(觀音老祖的蓋章秘書)、「臘魯把茲媽」( 彝族的土主神 ) 等塑像。觀音老祖不是那位坐蓮花盤、持楊柳枝的大慈大悲救世主,觀音老祖是男性,是一位司主皇帝,當地百姓也稱他捉魔皇帝,他是在玉皇大帝手下,被玉皇大帝派遣,常在人間捉魔除惡的大恩大德濟世觀音老爹。
阿閉閉有良和村民楊得順講述,相傳,唐朝初期,蒙舍壩子要出一個王,這是天意。為了使這一帶的老百姓結東部落紛爭,過上好日子,玉皇大帝派遣太上老君去點化細奴邏,傳位十三代後,又派遣觀音老祖 ( 叫司主皇帝,又叫做捉魔皇帝 ) 到人間捉妖除魔,以保平安。觀音老祖先到大理地區落住,看洱海龍王是否作孽,並在大理地區久住一段時間細細觀查,故大理建有觀音堂。見洱海龍王並沒有作威作福,專心為民濟事,于是觀音老祖又想到蒙舍川看細奴邏領地是否有妖魔鬼怪作惡,想護祐于這一帶百姓。
據說,觀音老祖他會變,比孫悟空都會變,見到好人就變成慈善觀音,見到壞人就變成老虎去嚇唬,見到妖魔鬼怪就現身觀音老祖,拿出玉皇大帝的敕印當即收納。某年農曆二月十九這一天,觀音老祖走出洱海大理,翻過南山,化作一股風來到梧崗山上,坐在山頂上打盹 ( 瞌睡 )。梧崗山原名不叫梧崗山,叫做唔嘎山。「唔嘎」是彝語,指的是枕頭,過去沒有條件用鬆軟的東西作枕頭,只是用土基、木頭之類代替。唔嘎山指的就是觀音老祖在這裡睡覺時用來做枕頭的地方。觀音老祖在這裡打瞌睡,放羊的老爹卻看見了,趕快跑回家來,叫全村人拿起香燈紙火急忙跪拜。於是,全村男女老少來到觀音老祖腳下,磕頭就拜,口中還念著「唼誇 ! 唼誇!」( 感謝不盡的意思 )。這一吵,卻把觀音 老祖給吵醒了,觀音老祖醒來之後,在這裡撒了一點佛水,並化身到江夷 ( 鳳慶 ) 那邊去了。觀音老祖化身走了,可是他給這裡的百姓撒了佛 ( 福 ) 水,百姓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過起來。
就在觀音老祖打盹的二月十九那一天起,觀音老祖雖然走了,可老百姓就紛紛起來修觀音老祖廟,各人都急忙跑回家中,把自家最好的木料選來,把自家最捨不得吃的肉拿來,把自家最大最壯的羊拖來,連夜在這個地方動土修建觀音老祖廟,晚上燒起一籠火,端起酒碗打起歌,大伙整夜地唱「觀音老祖你回來!觀音老祖你回來 !」,人們用這種方式,虔誠地向觀音老祖祈禱。不久,觀音老祖廟蓋起來了,並請當地最有名的石匠,按照當時所看到的觀音老祖容貌,雕了個觀音老祖石像,長期供奉在這裡。文化大革命期間,這座石像被人敲打,斷為兩截,後又重塑了一個觀音老祖泥像,百姓們把真實的石像仍然供奉在泥像背後,使其能享受人間香火。現在大家所禮拜的,便是這尊泥像。
當地百姓傳說觀音老祖打盹的那一天,其實觀音老祖也沒有走,他化作雲朵飄在天上,他把百姓們建蓋觀音老祖廟、殺雞宰羊祭奠老祖、打歌只唱「觀音老祖你回來」等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從此百姓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六畜興旺,人丁大發,一切都很和諧。從此以後,每年二月十九日,觀音老祖也都化作雲霧,重返這裡,享受人間擁戴。當地百姓知道觀音老祖每年二月十九都回來,於是家家戶戶都捨得殺雞宰羊,酒越喝越高興,歌越打越精彩,有觀音老祖光照,喝酒不會醉,生吃不拉稀,冷了不感冒,熱了不上火,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唱什麼就唱什麼,不忌飲食,不忌陰陽,無拘無束,盡情享受天倫之樂。
百姓們千百年來口口相傳,南詔第一代王細奴邏死後,彝族百姓把細奴邏尊奉為大土主,大土主也於每年二月十九日來到梧崗山觀音老祖廟,既與百姓同樂,共同祭祀觀音老祖,又與觀音老祖一樣享受人間香火。就是因為每年二月十九觀音老祖和大土主細奴邏回梧崗山觀音老祖廟,蒙舍川廣大百姓也大大受益,年年人壽穀豐 !
十、火把節
時間 : 農曆六月二十五日。地點 : 巍山古城內和各彝族村寨。這裡的打歌,各種打法樣樣都有。
火把節是彝族的傳統節日,經過幾千年的民族大融合,如今在巍山縣,火把節也成了各民族的共同節日,尤其在漢族聚居的巍山古城更為隆重,家家門前豎火把,老老少少撒火把。由此,《雲南省巍山彝族回族自治縣自治條例》把火把節定為「民族節」,全縣公民放假一天。
《巍山彝族簡史》載 : 傳說火把節原先為農曆六月二十四日,後來為六月二十五日。這天,家家戶戶親友來往,殺雞獻祖。晚上燒五彩線,點小火把,撒松香麵,從家中撒到田邊地角,意為消災免難,預兆豐年 ; 有的村豎大火把,晚上打歌 ; 有的村寨,在火把節前後一天,全村祭密枯神。
在巍山地區流傳的關於火把節的由來源於「火燒松明樓」的傳說。據《南詔故地的傳說》一書薛琳筆下左峰所述,唐朝時期,在大理洱海地區有六個詔,六詔有六個詔主,又叫詔王,他們是一母所生的六個彝族弟兄的分支後代,其中蒙舍詔的詔主皮邏閣為大哥後裔,由於蒙舍詔強盛,六個詔之間又經常發生部落紛爭,於是,皮邏閣便盤算著吞併其他五詔。星回節到來之際,皮邏閣以祭祖為名,在㝷璵山上用松明蓋起了祭祖樓,邀請其他五個堂弟兄于六月二十五日回蒙舍詔,在松明樓祭祖。六月二十五這天,五個詔主都不敢違抗皮邏閣的通知,先後來到蒙舍詔。皮邏閣藉故祭祖不准攜帶兵器和隨從人員,把五個詔主的兵器和隨從留在營盤,五個詔主雖有意見,但也不敢明呈,只好單身前往松明樓祭祖。祭祖的時候,皮邏閣暗中在松明樓的四周埋伏了些兵馬以防五位詔主反抗。祭祖的靈堂設在松明樓的樓上,皮邏閣同五個詔主徐徐登上松明樓。祭祖完畢,就餐飲酒,酒過三旬,五個詔主都醉了,皮邏閣藉口下樓焚燒錢紙,下樓後反手把門鎖上,然後放火點燃了松明樓。松明樓全是用易燃的松明料子建成,頓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一座祭祖樓燃成灰燼,五位詔主全都身葬火海。從那以後,居住在蒙舍詔的各族群眾就把皮邏閣祭祖火燒松明樓的農曆六月二十五日作為火把節,來紀念皮邏閣統一六詔。
關於火把節的傳說還有其他一些版本。不管出自怎樣的傳說,千百年來,祭神祭田、祈年豐收、送祟除邪是火把節的重要民俗內容。節日期間,有的彝區還要整村殺豬宰牛祭神,彝族火把節這一天,所有在外的人都得趕回家吃團圓飯,至少也要宰一隻公雞來祭祖,飯後一定要舉行點火把儀式,一家之主點燃用乾苦蒿桿 ( 後來用麻桿 ) 紮成的火把,燒掉一切不吉之災,禱告全家平安、五穀豐登、六畜興旺等。之後,人們圍著熊熊燃燒的火堆,盡情歌舞。火是彝族追求光明的象徵,火把節的由來傳說很多,其本源當與火的自然崇拜有最直接的關係。
火把節是彝族的傳統節日,農曆六月二十五這天,各地彝族紛紛聚集,盡 情打歌。在縣城,大操場內、四方街廣場、蒙陽公園、大小公園等各處,到處都在打歌。打歌形式有東山打歌的、西山打歌的、馬鞍山打歌的、打青華弦子歌的,也有大雜會五花八門的。打歌人有巍山四里八山的彝族同胞,也有南澗的、漾濞的、彌渡的、大理的打歌團隊。火把節又是各民族大團圓的民族節日,當地政府舉辦隆重的焰火晚會和篝火晚會,打歌的場面非常壯觀,各地遊人紛紛加入,老外也來手舞足蹈。在巍山,火把節簡直就是人海、火海、歌海,在巍山過火把節打歌,真一種極好的享受。
巍山彝族打歌調選賞
巍山彝族打歌調總體上分四種,即東山彝族打歌調、西山彝族打歌調、馬鞍山彝族打歌調和青華弦子調。其中前三調子為彝族調,後一種為漢調。巍山彝族打歌調歌詞內涵豐富,多採用賦、比、興修辭手段吟唱法,其語言之微妙、韻律之優美,堪與《詩經》相媲美。彝族打歌調多唱天時地利,唱天地人和,歌頌人間美好生活。
巍山彝族傳統的打歌調不像現在自由發揮地唱,而是有一套一套的規矩。時到今日,這些套路和規矩大多已被打破,很多古典打歌調沒有被完整地傳承下來,各地僅傳承著少量古典打歌調以外,大多數地區的打歌調都已經成了現編現唱的自由調了。巍山彝族歷史悠久,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歌調內容也十分豐富,不勝枚舉。此書中僅僅收集了一部分打歌調,在茫茫的歌海中便只是滄海一粟,以供後人學習傳承。
一、東山彝族打歌調彝調漢譯
1. 古典打歌調: 【創世歌】
天廓未有時,地形未初時,上界沒有天,下界沒有地,處是懸崖,哪有土和地,沒山沒石處,到處是汪洋。是誰造的天 ? 是誰造的地 ? 造不起天來,立鐵柱頂天,造不起地來,召喚些能手,造天的是父,造地的是母。是母造大地,大地造不成,造的地太大,與天合不攏,求得天公助,求得地龍來,拉地拉三下,拉得皺起來。推量丈尺寸,地大大三緯,地大當何用 ? 扯出三道口,一道白雲路,二道通風口,三道流水橋,山山有通口。獨有雨路窄,洪水流不出,七天七夜雨,晝夜分不清,七天又七夜,夜夜求鰲魚,鰲魚吞下水,雨才進水田。犁地看太陽,看不見太陽,耙田看月亮,也不見月亮,求太歲太母,眼睛像太陽,鼻子像月亮,裝在葫蘆裡。
天上人無種,地上人無種,人種沒找處,人種無處找,鋸開金葫蘆,兩扇葫蘆瓢,左邊的是男,右邊的是女。合上葫蘆瓢,金絲繫葫蘆,紅線紮葫口,放在一起去,天狗嗡嗡叫,蜜蜂熙嚷嚷,腰間繫紅帶,生下祖父母。人種哪裡來 ? 葫蘆生出來 ! 蒼山樹頭上,葫蘆長出來,麻雀哪裡來 ? 龍竹樹上來 ! 地上生五穀,田穀你來吃。田穀給你吃,莫抓娃娃臉,垛肉給你吃,莫啄娃娃眼,飛鼠來你叫,莫給娃娃哭,老虎來你喂,別讓吃娃娃。太空有女神,天上有大郎,誰能護孩子,天天都拜你,木盆端出來,要洗姑娘腳,金盆拿下來,要洗兒子頭。天上有天女,木盆盛金水,先洗兒子頭,後洗兒子腳,頭洗不乾淨,人不會聰明,腳洗不乾淨,人不會走路。天上的天女,解開上衣紐,清水洗乳頭,給娃娃餵奶,快快長大了,斷了天女奶,穿上好衣服,認祖認父親。教他聽母勸,叫他聽父訓,不聽父母訓,長大要不成,不聽母親勸,不聽父親訓,不喊他寶貝,再用牛筋抽。天上的天女,你會教孩子,他聽父教育,他聽母教誨,木匠他會做,田地他會犁,配給他媳婦,讓他生兒女。一天要結配,硬說是不行,生來是姐弟,怎能配夫妻 ? 西北點青香,東南燒大火,若可配夫妻,兩煙自交攏 ; 西北滾上磨,東南滾下磨,若可配夫妻,兩扇磨合攏,天底一柱香,果然合攏來,配成夫妻磨,天公作媒人。姐弟成了婚,人間便有種,樹上鳥生蛋,屋簷燕築巢,姐姐身有孕,對對龍鳳胎,一對結一對,一對一部族。老大的部族,胡茬勒須族,頂上遮樹蓬,床上墊虎皮 ; 老二的部族,支哈那巴族,不要父親餵,不認祖宗田 ; 老三的部族,米巴那支族,不搜就搶吃,不搶就搜吃,老四的部族,阿卡阿倮族,不宰殺就吃,不乾淨也吃 ; 老五的部族,河蠻商旅族,賣過他又買,買了他又賣,老六的部族,日魯支卡族,養羊專剪毛,剪毛彈毡子 ; 老七的部族,路紮目夜族,買了他不賣,賣了他不買;老八的部族,皮爬五弟族,初一獻祖神,十五常燒香 ; 老九的部族,米啥蒙舍族,我祖細奴邏,臘魯把持族 ; 老十的部族,阿母拉資族,馬背上馱米,馬腰上馱布。家裡密士神,山上密枯神,哪個是哪族,你要記得呢 ! 地虎是我租,天龍是我祖,天地生萬物,都是我祖源。我租哪會凶,我祖哪會怪,凶的不是祖,怪的不是祖,生我的是祖,養我的是祖,祖公天天敬,福氣天天有。
【堂親】
蒿枝上螞蚱,螞蚱在下蛋,房間裡姑娘,姑娘繡鞋幫 ; 不是蒿枝缺,而是螞蚱咬,不是繡工好,而是絲線好。蒙舍宮廷裡,多少臘魯把,女人多漂亮,男人多板紮,自由結成對,相互成親戚,不是靠花錢,命中早註定。
城裡歇氣台,臺上雞嗉花,農家糞地裡,開滿鳳仙花,亭台雞嗉花,花開開兩朵,路旁鳳仙花,花開二十朵。天不長眼睛,要我們分離,國王良心好,准我們成家,結成自由婚,雞嗉花開了,鳳仙花開了,阿閉來訂婚。山上桃花開,山上梨花開,各占一座山,分山不分心,桃花二十枝,梨花二十枝,香花放一起,國王來成全。嫩葉樹蔭下,太陽多悶熱,杉樹葉子密,楊柳葉子蓬,掛牽常流淚,十天不吃飯,難得遇親人,說笑一天短。
五月端午節,田裡忙栽秧,阿姐來幫忙,話該從哪起 ? 蝴蝶飛上路,馬歇池塘邊,山頭吹樹葉,不見人攏來。牆腳蜜蜂叫,天空烏雲遮,水隔三條河,人隔一顆心,太陽見月亮,卻被烏雲遮,小哥見阿姐,卻被高山擋。烏雲散開了,太陽落山了,翻過山梁子,人卻不見了,說來山太高,說來河太深,山高河又深,何處見阿姐。恨那座高山,恨不能挖掉,恨那朵烏雲,恨不能掃開,老天爺來幫,老天爺來助,把山都搬走,把雲都掃開.
【婚嫁】
柿子給好看 ? 柿子給好瞧 ? 好看不好看,吃了才知道,今晚不宵睡,來數天上星,數著來談心,談心到天亮。篝火燒起來,阿妹笑起來,桃花石榴花,還有桂花酒,快快吃晚飯,快快洗腳臉,不說不能笑,說笑再隨她。假若不敢來,躲在草裡去,說句開心話,看你來不來,老人會手藝,姑娘愛面子,老人做鞋幫,姑娘穿花鞋。不說風涼話,談笑相愛來,相愛不相生,老人作媒人。瓣開甜石榴,榴子十粒紅,不吃甜石榴,阿妹臉也紅。臉紅怕打扮,頭髮遮半臉,梳子放桌上,篦子手中拿。鍋裡炸米花,炸鍋穀花糖,穀子爆花大,小米爆花小。正房客堂裡,老人坐滿堂,姑娘端盤子,傳吃穀花糖。二人搶著端,三人輪著傳,輪不著那個,地裡去種蕎。苦蕎不飽壯,麥子不發綠,姑娘不想說,老人不愛聽。人來世上爭,要敢爭輸贏,絲綢當被蓋,綿緞裁衣裳。
迎親馬到了,馱得金銀寶,楊閉二姓人,娘婆是媒人。做十二趟,求親十二轉,好酒十二壯,好肉十二墩。姑娘不願嫁,只為想爹媽,吹吹又打打,好女嫁過來。讓她養老父,讓她養老母,女人傷心淚,獨自坐床頭,父母已決定,父命不敢違,豆腐酸醃菜,各人去料理。【漢裳蠻兄妹】
彝族喪事開吊,給亡者做紙紮,紮一些繚錢、紙馬、紙鹿,靈前又有一對男女漢裳蠻紙人,負責將亡者護送至陰間地府。此調唱給漢裳蠻兄妹。漢裳蠻哥哥,漢裳蠻姐姐,漢裳兄妹倆,拜託送父母。好久不見你,原來在這裡,從今天之後,父母託付你。街頭你竄竄,街尾你走走,不要領錯路,領到地府裡。領到地府裡,別說沒吃肉,今天大坨肉,你要飽飽吃。紅紅的飯坨,㝷㝷的肉坨,請飽飽的吃,請飽飽的嚐。我用糯米飯,我用好酒肉,好好酬謝你,報答父母恩。父母托付你,領到地府去,走好陰陽坡,安頓在陰府。漢裳蠻哥哥,漢裳姐姐,我的父母親,你要服侍好,要給他飯吃,要給他水喝,不要泥當飯,不要石充鹽。漢裳蠻哥哥,漢裳蠻姐姐,帶給你錢財,路上你用好。你要買飯吃,你要買水喝,你要買鹽巴,鹽巴不能缺。陰陽坡盡頭,有個歇氣台,那裡有飯吃,那裡有水喝。左邊一棵樹,喜鵲唱枝頭,右邊一口井,紅魚搖尾巴。陰陽閻羅殿,養著三條狗,你要喂它吃,不要咬爹娘。爹媽在世時,舍都捨不得,省嘴干受罪,活累干受苦。椅子他不坐,瓷碗他不使,八碗他不吃,洗臉怕水多。漢裳蠻哥哥,漢裳蠻姐姐,爹娘拜託你,你要多招呼。椅子給他坐,牙筷給他使,瓷碗給他用,八碗給他吃。洗臉用木盆,洗腳用清水,吃飯用桌子,睡覺用蓆子。漢裳蠻哥哥,漢裳蠻姐姐,參娘全安頓,裝下零碎錢。酬謝閻羅王,別怠慢父母,一路你辛苦,定要酬謝你。
【挽調】
爹爹去了嗎 ? 媽媽去了嗎 ? 爹爹媽媽呢 ? 怎麼閉了眼。你可看得見 ? 能見我們嗎 ? 你眼睛昏了 ? 你真的昏了。
你可聽得見 ? 聽見說話嗎 ? 你耳朵聾了 ? 你真的聾了。主喪坐炕頭,母舅坐床頭, 父族全到了,母族全到了。你睜眼看看,你有話就說,有什麼話說,告訴我們吧。地裡撥青菜,鍋裡炒豆腐,好肉你先吃,好酒你先喝。
我有話要說,說些什麼好 ? 你聽不進去,我做唱給你。蒙舍不下雨,西河水不漲,水碓舂不起,煮呢米不白。你苦了一世,就吃這一回,可是米不白,你別生氣我。誰都有父母,生時不知孝,死後不足心,什麼都遲了。沒有香燈燭,就用破布點,棉花十二馱,解下一馱燒。陰府鎖鐵門,鐵門十二扇,要去見陰府,要裝買路錢。打開箱子櫃,快取金銀寶,多多買路錢,闖開陰府門。甜蕎呀甜蕎,河邊的甜蕎,蜜蜂來採花,何須你來哭。蜜蜂啊蜜蜂,採花你就採,別在嗡嗡叫,別逗姐姐哭。姐姐呀姐姐,多少事靠你,勸你不要哭,不要太悲傷。
【套路打歌調】
開場主題歌 :
河裡白皮魚,跟著水上游 ; 溝渠裡小魚,游在溪流邊。麥草編草帽,飄在打歌場 ; 背著白裹背,跳舞打歌場。
祠堂禮儀歌 :
祖公靈牌位,豆腐獻尼祠,大葷菜三碗,細作菜三柱 ; 跪在祖公前,燒香快磕頭,要許什麼願,許什麼都好。
熱鬧打歌場 : 蕎子一篩箕,穀子一簸箕,提著穀花糖,來到打歌場。站在角落裡,看見一大場 ; 五里十里路,歡樂打歌場
相會好日子 :
好看兩盆花,兩盆放一處 ; 花盆好又好,好花鮮又鮮。好友攏一起,親戚會一處 ; 好日子相會,相會好日子。
不來不歡樂 :
麥不鋤不綠,話不說不甜 ; 麥綠要勤耕,白話要常講。鬼縫清明節,人要常在攏 ; 你不來不樂,來到就歡樂。
五里十里人 :
山裡野蕎菜,平壩麥子長 ; 麥粑煎野菜,吃著味才好。五里阿哥故,十里阿妹嘎 : 五里十里路,來到才是好。
今日得相會 : 麻栗樹枝枝,枝頭麻栗果,籽籽壯不壯,你來嘗一嘗。五年來一趟,十年來一轉 ; 今日得相會,想談不想談 ?
朋友感謝你 : 牛刀割青菜,地埂撕玉米,沒有八碗菜,隨便招呼你。外人難相識,相識非外人 ; 朋友不見外,空手感謝你。
怎麼請得來 : 斑鳩一身褐,八哥一身綠,那是山中王,怎麼請得來。朋友真難遇,親戚可真忙 : 不是真心來,怎麼請得來。
2. 隨意打歌調
【歡樂打歌調】前臺詞 : 沒有火光看不見,一見火光就害羞。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是不是很喜歡石榴 ?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生得好像桂花球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是不是在熱鬧的人群中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我想在熱鬧的人群中來認你。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你心靈手巧什麼都會做。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你會栽秧那有多好。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你想我我也在想你 ! 遠方的阿妹你笑口常開,我很想跟你見見面握握手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要用三匹騾子來接我。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我只擔心縫不出嫁妝鞋。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今天有老天爺作證 ! 遠方的阿哥你笑口常開,你一定要真心不能變心 !
【逢場打歌調】
我家不好走 :
山上飛鷓鴣,飛著繞著來 ; 我家不好走,要得繞著來。蒙舍城邊上,十字路口多 ; 街上打傘處,快到我們家。政府門前過 : 蒙舍阿刻細,掛滿大牌子,一天門前過,才知是衙門。衙門我不怕,裡面有好人,好人說好話,說得甜蜜蜜。
巍山土主廟 :
巍寶山頭上,供個大土主 ; 南詔土主廟,先祖十三王。鷓鴣報吉利,喜鵲朝風來 : 二月初八日,燒香打歌來。報答土主廟 : 綢緞三朵結,點燃三柱香,宰殺三歲雞,磕頭獻三牲。許下三年願,三年得平安,謝吾南詔祖,歲歲保平安。三回九轉來 :
土主廟祭祖,根是臘羅把 ; 沒有臘羅把,嘧啥是哈把。土主廟祭祖,我要上前跑 ; 一日三次跑,三回九轉來。
二、西山彝族打歌調彝調漢譯
1. 古典式打歌調【婚嫁㝷朧璵圖城】
姐姐出嫁做媳婦,遇到螞蚱也會哭,螞蚱只好倍你哭。姐做媳婦的地方,二月撒秧韭菜長,十月不缺白米飯。丈夫歲小不知事,晚上無心睡一床,終身生世誰考慮 ? 姐做媳婦是這樣,誰做媳婦都一樣,天下媳婦一般苦。姐在娘家不消怕,晚上聽慣嗚呼鳥,今晚反倒沒聲音。想起父親母親來,想念畢竟只想念,咋個可能見父母 ? 是在想念父母吧 ? 嗚呼嗚呼鳥在叫,叫我怎麼不想念 ! 女大當嫁古人說,天下姑娘那麼多,嫁人不只我一個。嫁人不只我一個,可都嫁給本地人,遠門出嫁我一個。黎明前到大河邊,天亮前到㝷朧璵圖城,要進蒙舍官衙門。林中百靈成雙對,路上孔雀鳳凰尾,哪個沒有姐漂亮。長長的㝷朧璵圖城,說它多長有多長,從沒見過這個城。彎彎的㝷朧璵圖路,左手提著大包袱,右手衣袖揩眼淚。漫長的㝷朧璵圖路,原以為高不可攀,我還想另打主意。漫長的朧璵圖路,原來你早有盤算,一定要我走進來。漫長的㝷朧璵圖路,哀牢在我前面走,不知不覺走進城。正月裡豎秋千架,別人好玩尋歡樂,我獨低頭哭傷心。正月裡豎秋千架,想家走出秋千門,回來拜認老母親。回家要走七里路,路過七里大路時,始終不見有熟人。小綠斑鳩肚裡面,五樣十樣你吃了,就是沒吃螞蚱翅。小小哀牢肚裡面,五樣十樣你都懂,就是不懂我的心。小小哀牢肚裡面,五樣十樣你都懂,不懂什麼是夫妻。你說包辦倒不是,生活待遇著實好,只是心裡難過些。姐姐嫁到婆家去,生活待遇樣樣好,只是覺得伴少些。哭是哭在屋裡面,甜是甜在嘴裡頭,疼是疼在心頭上。始終不見爹娘面,婆婆當作媽來喊,只是勉強開口些。說是無意真有意,婆婆當作媽來喊,不知不覺喊出口。哀牢聽見多高興,早起挑水又拿柴,晚上早早睡攏身。犁了蕎地耖麥地,一架黃牛趕在前,犁犁耙耙過一生。
【火把節】
臘魯火把節到了,小小蒸籠蒸蕎麵,蕎麵頭上加米糕。阿寶阿妹別貪吃,快快拿起小火把,拄上一袋松香麵。阿寶阿妹別貪吃,街上火把正熱鬧,蕎糕米糕回來吃。一年只有一次節,老天保佑你來了,燒了火把無病災。你看山上梔子樹,它也想過火把節,想讓老天保佑它。你看山上桃子樹,它也想過火把節,想讓老天保佑它。你看山上椎栗樹,它也想過火把節,想讓老天保佑它。竹子本來在山上,它到村裡來過節,跟著大家來打歌。打歌打到天剛亮,竹子不想回山上,干脆栽在大門前。打歌打到快天亮,阿妹望哥不想走,干篾脆等在家門前。竹子我要親自栽,塘子我要親自打,栽得竹子快快長。竹篾我要親自破,火把我要親自點,香麵撒在妹身上。爹媽教過這種話,房後結著早熟梨,想吃還需親自摘。門前有個塘子塞,蓮花落蒂根有種,不知蓮藉根串根。房後有窩蜂不亂,約好晚飯後出來,來看火把看熱鬧。竹子也想看熱鬧,可惜幼竹還太小,生怕別人踩著它。阿哥火把撒時候,那個阿妹年歲小,不要燒了她頭髮。想起阿姐小時候,山羊綿羊山上跑,我拿砍刀砍刺柯。想起阿姐小時候,蒙舍波菜一小籮,背起小籮街上賣。那天一起幹活去,阿姐不肯跟著來,獨自一人找香麵。走了五里十里路,雖然隔著三條河,回頭看見小背籮。小背蘿裡裝什麼,肯定裝著松香麵,回去給我撒一點。一天跑遍十座山,平時松香麵好找,獨有今天找不著。回來路過土主廟,想去廟裡要松香,覺得這樣太窩囔。先把話說在前頭,松香真找不著了,晚上抓你的褲包。要麼聽你說一句,如果爹媽同意了,干脆晚飯跟你吃。㝷璵坡上苦蕎地,苦蕎地裡憨斑鳩,吃了早熟的蕎子。黃栗樹上鸚鵡歇,鸚鵡吃了黃栗果,不會叫呢也得叫。一年一度火把節,該撒火把就撒火,早知年歲不繞人。吃完了三隻羊肉,點完了三根火把,朦朧夜色已破曉。吃完了三隻羊肉,點完了三根火把,打歌打到大天亮。吃完了三隻羊肉,點完了三根火把,明年今日我再來 !
【打歌起場吊祭】
主人主人你起來,我們都來吊祭你,龍不翻身地不平。堂屋點了煤油燈,院裡燒著一籠火,請你一起來喝酒。大筒長號來請你,敲鑼打鼓來請你,吹著嗩㝷來請你。蘆笙笛子來請你,唱著調子來請你,馬鞍轎子來抬你。父族主喪來請你,母族附三來請你,滿堂兒女來請你。請你請到火塘邊,我們一起喝碗酒,細備白話講給你。打歌打到太陽出,坎坷大路全踏平,明天一早就送你。送你送到西天去,聽說那裡是天堂,你就先走一步吧 ! 快起來呀快起來,跟著主喪附三來,酒酒肉肉獻給你 ! 2. 隨意打歌調
【自言自語調】
怎麼想就怎麼辦,阿妹你是怎麼想,阿郎我就怎麼辦。怎麼想唱怎麼唱,怎麼唱都唱得好,聲音不消跟人借。乾溝冷水沒喝過,山上果子我不吃,聲音不好為什麼 ? 聲氣本來並不差,只為隔奶隔得早,聲音不好全怪它。我只聲音不太好,讓你聽了很有味,聽了有味就愛唱。我家小朗當去處,說說笑笑怪好玩,唱唱跳跳怪開心。不好玩又怕什麼,說說笑笑正當時,就是這麼幾年了。
笑眯笑眯笑兩下,笑出兩個小窩底,笑開心底小酒窩。你不開心就找我,阿朗面前怪好玩,阿朗面前好開心。兩條河水交界處,沒有聽見河水響,難道沒有河水嗎 ? 兩支嶺崗交界處,沒有聽見人走來,這條路上無人嗎 ? 阿郎想要出門去,平塘地裡燒開水,羅鍋燒水怪傷心。燒火無心先煮飯,起鍋沒有下鍋米,等著哪個來下鍋。江邊岸上釣魚吃,釣魚不帶盤纏來,只好拿魚當飯吃。犁了蕎地耖麥地,一駕黃牛趕在前,黃花樹上蜜蜂飛。橄欖兌著冷水吃,吃一口來當十口,不吃一口太可惜。火鐮打火點煙吃,吃一口來當十口,不吃一口太可惜。看著阿妹那花樣,看了一眼不過癮,不看一眼不足心。好看不過綠斑鳩,好瞧不過金嘎嘎,好聽不過金竹斑。人才是你更漂亮,身材是你更窈窕,當家不及我媳婦。喜新厭舊不能做,不再有人牽掛我,不能再出歪點子。開始吃的糯米飯,吃著吃著稗子米,吃它還是不吃呢 ? 不吃吧它是魚肉,吃吧又怕魚刺卡,吃它還是不吃呢 ? 開始掛著小阿妹,掛著掛著成外人,掛她還是不掛呢 ? 不想已經有想頭,掛了又怕不成家,掛她還是不掛呢 ? 說話不要比蜜甜,做事不要手發軟,良心不要比刺尖 ! 今年是個啥年分,阿郎你給記得了,阿妹一直記著呢。房前屋後黃栗樹,今年樹上不結果,鸚鵡要得吃什麼 ? 岩巴頭上刺栗樹,刺栗樹上不結果,本來不是結果樹。岩巴頭上刺栗樹,看見樹上有窩蜂,我也不能去挑它。岩巴頭上有窩鷹,鷹窩讓它有就有,不有本事去戳它。大路邊上種菜吃,一天一次修葉子,菜葉怎麼長得快。青菜麥子一起種,青菜麥子不好分,割青菜時摻麥穗種菜種在麥子地,青菜麥子樣樣好,割菜割得小麥子。青菜麥子一起種,青菜麥子半摻攏,你說咋個分開它。割麥子要怎麼割,鋸刀尖子撂攏來,打繞兩下成把子。栽得青菜多澆水,如果栽菜多澆水,菜葉還要多摘些。院子邊上栽辣子,一天一次摘了吃,難怪辣子不夠辣。
辣蒜茴香栽一處,辣蒜根根還不長,茴香已經結籽了。辣蒜韭菜田裡面,只管栽下不澆肥,辣蒜韭菜籽不壯。曾在田埂子過路,嗑了幾顆癟穀子,有人說我偷穀子。
【賦景抒情調】
新葉發芽掉老葉,老葉總是捨不得,捨不得也掉了去。新葉發芽掉老葉,老葉總是掉不了,惡風暴雨吹掉它。錐栗大樹蓬蓬葉,錐栗樹上葉蓬蓬,怎麼捨得去砍它。橫看眉毛彎彎黑,直看眉毛細彎彎,怎麼捨得嫁給人。兩朵雲彩間夾界,黑的一層被遮起,白層留著讓人看。兩件衣裳兩疊水,黑面外衣被遮起,白底襯衫漏給人。江水彎彎順江去,河水淺淺順河尚,阿郎就在小平塘。江水深處白麟魚,出來舔吃石青苔,見人裝作沒舔過。江中大魚順江游,江魚不能上岸來,魚與江水離不開。江中大魚順江游,不想游到上游來,勉勉強強往上游。岩巴頭上好花樹,五枝頭上十枝頭,枝枝頭上有枝枝。岩巴頭上花花樹,蜜蜂聞著花香味,一起都去纏著飛。岩巴頭上花花樹,一朵更比一朵美,最美那朵算我呢 ! 坐是坐在花樹上,歇是歇在花樹根,花樹頭上玩花心。江邊下雨不一樣,不象高山下爛雨,不會沖成爛塘子。江邊阿哥不一樣,不及阿妹嘴蜜甜,心中有意笑不來。
【談情說愛調】
阿郎聲音不好聽,阿妹聲音特別好,先唱一調給我聽。站在山頂吼一句,精你會到旁邊來,注意叫給阿妹聽。旁邊無人笑兩句,不想咳嗽咳兩聲,注意給你阿妹聽。繞過村子爬山路,翻過梁子到村裡,家裡爹媽等著你。阿妹你家三姊妹,怎麼長得一模樣,難分哪個是哪個。看著阿妹那模樣,白白嫩嫩一張紙,好好看看一朵花。生你阿妹那晚上,白糖不夠加紅糖,辣子不辣配生薑。聽見高山野雞叫,江邊有名金嘎嘎,阿郎想來打一隻。打野雞或金嘎嘎,要打野雞圖好玩,打金嘎嘎怪傷心。叫你阿姐或阿妹,叫你阿姐圖好玩,叫你阿妹嫌嫩些。
天上老鷹腳杆長,只管歇在高山頂,處處它都看得見。天上飛只白繞鷹,地上跑只小野雞,怎麼可能不捉它。小綠斑鳩肚裡面,五種十種都能吃,螞蚱翅膀吃不霄。阿妹你心知肚明,五方十面想到了,不把阿郎放心上。天上星星稀稀密,地上小草稀稀然,那是哪個撒的呢 ? 天上星星難成對,地上子妹一小雙,那是父母安排呢。天上星星看一眼,地上阿妹又想起,眼淚汪汪悼下來。別傷心了別再哭,不要逢人就想哭,只有我才心疼你。難過自己心頭過,笑臉隨時陪著你,天天答你陪笑著。你是咋個想著個,天生就要成雙來,一定從我這兒想。煙薰火燎忙煮飯,太陽不落忙著吃,月亮出來遇阿妹。三支嶺崗翻過去,三條河也走過來,就是不見阿妹來。有水地方魚不去,有魚地方沒有水,魚一邊來水一邊。阿妹去處哥不去,阿哥在處妹不來,哥一邊來妹一邊。岩巴頭上追岩羊,阱幹溝裡追野羊,追倒一個跑一個。是你錯還是我錯,手摸胸口想一想,你去細細回想它。表面裝作不看見,豎起眉毛偷看我,手掀包頭半遮臉。表面裝作不看見,豎起眉毛偷看我,心頭滿意你不說。不見阿妹才幾日,臉蛋變得花樣紅,還比野雞好看些。阿哥走路怪好看,梅花步子走過來,還要走點脆步些。穿點褲子好緣法,手甩袖子多輕巧,腰帶更是花樣子。阿妹臉龐多柔嫩,阿哥親過吻過你,不柔不嫩那才怪。阿妹臉白白嫩,又白又嫩又還柔,又白又嫩柔柔呢。阿妹好看還不算,房後黃栗樹都美,房下龍竹更美些。阿妹漂亮還不算,你家父母就漂亮,那是漂亮的根籍。想爹想媽有訴處,阿妹一心想阿郎,想得傷心無處說。阿妹我的家裡面,阿妹做人實在難,阿哥你來出主意。好好當當家裡面,阿妹做人不霄難,阿哥幫你出主意。就怕阿哥捨不得,如果阿哥捨得了,妹不吃飯也等著。阿哥說了給算數,你呢刻子哪個拿,怕是有人拿刻子。兩支嶺崗間夾界,找個平塘煮飯吃,殺雞看卦就等你。
兩支嶺崗間夾界,羅鍋漲水等著我,等著阿妹米下鍋。阿妹實話跟你說,你拿什麼做想頭,說點什麼想頭話。生你阿妹那晚上,一個雞蛋我不值,說不出呢想頭話。想討阿妹沒法說,酒肉禮數不有完,咋個把你娶出門 ? 豬不胖麼我再喂,米不白麼我再碾,等著阿哥來討你。三匹騎馬哥養得,花籠鈴鐺掛上馬,等著阿哥來娶你。
【自娛自樂調】
不點火把看不見,火把只在這邊點,這邊點來那邊亮。蘆笙聲音多清脆,蘆笙調子多悠揚,接應我來唱調子。笛子十眼十個洞,十個指頭上面彈,彈了咋會不響呢 ! 今晚這個場裡面,打歌場子小是小,大家都來跳一跳。跳起來呀跳起來,不跳起來不熱鬧,自己熱鬧自己樂 ! 阿哥已經到場上,阿妹咋個還不來,那是誰在攔著她 ? 今晚我到場裡面,為來為去為了你,不為阿妹不來了。大家來到歌場上,圖的就是來打歌,來了不是為烤火。不跳一下又不得,跳了又怕傷鞋子,媳婦不會縫鞋子。不跳一下又不得,跳了又怕傷鞋子,針錢還比線錢貴。打歌打到快天亮,房後小雀鬧嚷嚷,請它嚷到太陽出。打歌打到快天亮,阿妹回頭路好走,回頭別讓人看見。今晚快和你分別,恐怕再難見到你,就怕再也見不著。
三、馬鞍山彝族打歌調彝調漢譯
1. 古典式打歌調【憂事•母舅入場】
門外唱 : 開門呀開門 ! 開門呀開門 !
門內唱 : 聽見了 ! 聽見了 ! 是從哪裡來的人 ?
門外唱 : 土鍋不是鐵,鐵鍋才是鐵,不是父系族,而是母系族,父系葬禮後,
行母族葬禮。
門內唱 : 壩頭不下雨,壩尾不漲水,沒有父系族,沒有母系族,若天地不就,
就不成葬禮。
門外唱 : 壩頭不下雨,壩尾不漲水,不是父系族,而是母系族,父系葬禮畢,
要行母系族。
門內唱 : 病重誰去報 ? 病逝誰告知 ? 大兒子報病,二兒子報死,帶著糖果酒,快請母舅來。
門外唱 : 房後烏鴉叫,繞著房屋頂,主房屋脊上,拍拍雙翅膀,早知是預兆,準備母系禮。
門內唱 : 善事多年頭,舀水魚跟來,倒楣的年頭,惡摩睡床頭,坐在火床上,柴刺紮屁股。
大兒出門時,遇見兆頭鳥,二兒出門時,碰見死狐狸,知道是凶兆,倒頭應不祥。
門外唱 : 居家的門前,居家的院子,蜜蜂也戴孝,烏鴉鬧嚷嚷,問它吵什麼 ?
只管嗚啞啞。要行主喪禮,要行附喪禮,鳥鴉懂什麼,叫它別來吵,
快快進屋堂,要行附喪禮。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辦不起父喪,辦不起母喪,要請密枯神,
天天來保佑。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父族母族到,密枯神來了,點上三柱香,
快請入內來。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對不起主喪,對不起附喪,對不起密枯,
磕頭謝親人。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密枯神安排,五穀三牲齊,父族點五穀,
母族獻三牲。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管家白狗惡,白狗沒拴好,白狗拴不著,
外面小心點。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白狗不霄怕,帶著三砣肉,出來喂喂它,
白狗不會咬。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還有雞群亂,還有地占髒,我來掃掃地,
我來吆吆雞。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雞群不霄吆,撒三把碎米,碎米我帶來,
進門就撒米。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廄裡有匹馬,還是匹公馬,公馬不上料,
它會啄廄門。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公馬吃公料,好馬吃好草,帶來三把草,
叫它莫啄門。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爺爺早去世,要請爺爺魂,爺爺不請到,他會怪不停。
門外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爺爺祖堂上,快快去敬香,高香帶來了,盒飯帶來了。
門內唱 : 居家大門外,居家大門裡,父族母族到,香燈紙火齊,母舅上八位,火炕頭上坐。
【送殯邀路】
大筒嗩㝷吶吹響了,主喪附三就坐了。主喪附三就坐了,姑娘來行邀路禮姑娘來行邀路禮,上山請你吃少午。上山請你吃少午,好酒好肉我沒有。好酒好肉我沒有,下蛋母雞剁碎了。下蛋母雞都殺了,請你一定送我娘。送娘送到山頭上,天上白雲會來馱。天上白雲來馱時,我們一起吃喜糖。紅糖白糖穀花糖,好吃害吃吃給來。我是阿媽的姑娘,阿媽喂過多少奶。阿媽不喂那多奶,今天我會成孤女。我成孤女靠親戚,今天定要送送娘。我娘說走就走了,不要忘了帶路錢。晚飯要在哪裡吃 ? 一口土鍋捎給你。路上累了歇歇氣,那有好多歇氣台。不要多歇得趕路,騎鞍壓馬配給你。你的家業你去掙,不要牽桂家裡人。太陽已經偏西了,公公也來接你了。路途坎坷不要怕,阿閉念著開路經。還有兒女搭天橋,天上天下任你走 !
2. 隨意打歌調
【前臺詞和襯詞•彝語】
阿哩,義蘇色 ! 阿哩,義蘇色 ! 巧玩來呀巧玩來,義色 ! 喔啊阿姐巧玩來,義色 !
尾細蘇啦尾細蘇,義色 ! 尾細熱細蘇喔來,義色 ! 喂 -─哈哈 ! 喂哩─- 哈哈,義,義色 ! 吾麻蘇哩四麻蘇,蘇嘎啦蘇嘎啦,義色,義蘇色 ! 吾麻達哩四麻蘇,蘇喔啦蘇喔啦,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主主差哩主主差,塔撤哚利塔撒哚 ! 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主主差哩主主差,塔撒哚利塔撇哚 ! 義色,義蘇色 ! 蘇呀嗨呀蘇呀嗨 !
【歌場打歌調】
兩轉不得來三轉,圍著轉著跳起來 ! 伊利色伊蘇色 ! 左腳右腳跳起來,竹子一樣閃起來 ! 伊利色伊蘇色 ! 熱熱鬧鬧跳起來,蕎籽一樣炸起來 ! 伊利色伊蘇色 ! 不光光是來打歌,圖來看看映山紅。伊利色伊蘇色 ! 山上開著很多花,都去花下相遇吧。伊利色伊蘇色 !
真的難得來相遇,今後恐怕難遇了。伊利色伊蘇色 ! 如果難逢又難遇,就來講講知心話。伊利色伊蘇色 ! 請你打歌你不來,你不來呢不好玩。伊利色伊蘇色 ! 今晚這個歌場上,想不到會這熱鬧。伊利色伊蘇色 ! 今晚就在廟裡歇,禱告神靈求好事。伊利色伊蘇色 ! 今晚熱鬧有意思,如果不來太可惜。伊利色伊蘇色 ! 今晚打歌要天亮,不到天亮不罷休。伊利色伊蘇色 ! 鍋底熱度還不夠,鍋裡米花炸不開。伊利色伊蘇色 ! 不熱鬧呢不好玩,唱唱跳跳激烈些。伊利色伊蘇色 ! 如花如玉笑臉好,頭髮辮子甩起來。伊利色伊蘇色 ! 有誰偷懶不出力,屁股後面踢兩腳。伊利色伊蘇色 ! 打歌來呀打歌來,主人就要敬酒了。伊利色伊蘇色 ! 今晚這個歌場上,朋友弟兄都到齊。伊利色伊蘇色 ! 朋友弟兄都到齊,好像鍋裡炸米花。伊利色伊蘇色 !
【歡樂打歌調】
山上採來椎栗葉,椎栗葉子吹不響。伊利色伊蘇色 ! 山頭盛開山茶花,特意跑來採一朵。伊利色伊蘇色 ! 不是專門來採花,也來特意約相會。伊利色伊蘇色 ! 山上幹活想喝水,跑了十里來喝水。伊利色伊蘇色 ! 難怪老天不下雨,山上螞蚱都渴水。伊利色伊蘇色 ! 種了紅豆不澆水,種下南瓜也渴水。伊利色伊蘇色 ! 南瓜畢竟是南瓜,不澆水它也要長。伊利色伊蘇色 ! 朋友畢竟是朋友,你不喊我也要來。伊利色伊蘇色 ! 別想你有新朋友,連我也當是外人。伊利色伊蘇色 ! 青蛙叫了十多聲,蝌蚪一聲也不吭。伊利色伊蘇色 ! 阿哥叫了十多聲,阿妹一聲也不吭。伊利色伊蘇色 ! 不是單純來打歌,來聽阿妹唱一聲。伊利色伊蘇色 !
四、青華弘子打歌調
青華弦子歌是一種新生的打歌調,是摸仿傳統打歌調而即興創作的打歌調,它以漢調對唱,因而,青華弦子調沒有古典式、格律式、傳統式打歌調子。因青華弦子歌多以山歌調對唱,該處不多例舉,僅列幾首。
大理有名三塔寺,巍山有名巍寶山。大理草帽一水貨,一年一度趕新鮮。好玩不過打歌去,歡樂不過打歌人。郎彈弦子妹來唱,自彈自唱自寬心。弦子只是桂花樹,咱會彈得那傷心。郎是金雞朝前去,妹是鳳凰接後音。金雞走著鳳凰路,金雞鳳凰一路人。想你就象親妹子,掛你就象一娘生。想我咋會不來遇 ? 掛我咋會不來挨 ? 想你想成傷寒病,掛你掛成寒沖心。想你只剩半條命,掛你只在兩股筋。螞蟻過江玩膽大,蜜蜂過河不費心。尖刀頭上舔蜜吃,舔是舔得要小心。尖刀頭上舔蜜吃,蜜舔不怕割舌頭。 ⋯
巍山彝族打歌的研究價值
許多民族文化研究專家、學者認為,一個民族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便是這個民族的基本標誌,或者叫做識別標誌。一個民族,它是一個民族而不同於其他民族,就是這些文化符號來區別的,它是維繫一個民族生存的生命線,是民族發展的源泉。一個民族的優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它的終級價值就在於它集中代表了一個民族的精神文化,全面反映了一個民族多元文化的藝術特徵,而且它不是簡單的文化藝術成就,而是成了一個民族的歷史成就。巍山彝族打歌具有豐富的內涵,它的藝術和成就涵蓋了巍山彝族人民久遠的歷史、厚重的文化、深邃的思想、原生態的信仰、善良的心地、眾多的民風民俗、爽直的性格、珍貴的藝術等諸方面,其蘊含的價值是突出的和多元的。
為了深層次地研究巍山彝族打歌文化,雲南民族大學校長助理兼雲南民族文化遺產研究中心主任安學斌同志,于 2008 年在巍山對彝族打歌作了為期半年的田野調查研究,他認為,巍山彝族打歌的研究保護價值在於民族民間歌舞的藝術價值、科學研究價值、族群認同價值和旅遊開發的資源價值等多方面。
巍山彝族打歌的民族民間歌舞藝術價值,體現在人們審美的啟迪、心靈的淨化、資訊的傳遞、倫理道德的提升、社會組織交往水準的提高、文化生活的享樂與享受等,它是一種綜合的藝術形式,是珍貴的藝術,是超生命力的藝術。巍山彝族打歌之所能夠流芳百世並為人們所鍾愛,首先在於它獨特的藝術價值。
魏山彝族的科學研究價值,體現在它是歷史發展的產物,是廣大彝族人民集體智慧的結晶。一方面,彝族打歌的經典歌詞記述了從人類遠古創世傳說開始的歷史故事,承載了豐富的歷史信息,可作為歷史文獻的補充加以研究。另一方面, 巍山彝族打歌是一種農耕文化,它更多的不去涉及政壇文化,因而也就缺少文獻記錄,而它更多的是記錄民間百姓生產生活,在民族宗教信仰、生產生活方式、價值觀念、審美標準、民風民俗等諸多方面,是科學研究的因子和「活化石」,因而具有深厚的科學研究價值。
魏山彝族打歌的族群認同價值,體現在這一民族中的個體對這一民族集體和整體身份的承認,是對這一民族歷史、榮譽、文化的認可和維護,是在心理上、情感上、行為上對族群的歸屬。族群認同的價值在於凝聚本民族的民眾,產生族群自豪感,形成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的態勢。族群認同是一種自覺的文化,這種族群中凝聚力、向心力是其他力量無法比擬的。
巍山彝族打歌的旅遊開發資源價值,體現在彝族厚重的打歌文化與巍山悠久的歷史文化相匹配。巍山因是中國歷史文化名城而不斷提高知名度,許多遊人因巍山有完好無損的古城城池而慕名前來,也因是全國廣大彝族同胞尋根祭祖的聖地而不止一次地往返祭奠,是彝族的就想和這裡的親戚打打歌、認認親,不是彝族的也想享受這裡的原生態文化。國家文化部將巍山命名為「彝族打歌之鄉」,巍山彝族打歌便是國家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然而,文化是大眾的,文化的享受是不能自私的、封閉的,巍山彝族打歌如同其他文化元素一樣,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讓天下的人都來分享彝族打歌文化之魅力,那該是美哉、樂哉、幸哉 !
筆者是個彝族傳統文化的忠實崇拜者和追隨者,也是彝族打歌的愛好者,深讀這些有關彝族打歌的價值論,本人感同身受,完全贊同這樣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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